廢土世界，沒有休息日的概念。

除了每年星際大典會放假一天，其余364天，低等公民都得為了生存奔波。

陸昭野摳歸摳，下班后還是帶著謝墟出門，去了第七區的交易市場。

交易市場建在中心區域，是一個用各種機甲外殼拼接的巨型建筑，內部錯綜復雜，宛如迷宮。

陸昭野戴著暗紅色半臉面罩，露出鋒利的眉眼。謝墟跟在她身后，戴著全封閉式頭盔，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勞工。

她帶著人七拐八繞，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店，柜臺里稀稀拉拉擺了幾臺光腦。

“看下最新款。”

“天穹X9光腦，軍用級加密芯片。”

店主是個佩戴著機械眼的老爺子，指了指其中一臺。

“三萬星幣，不議價。”

陸昭野指尖在臺面一叩。

“上個月才兩萬八！”

“最近生意不好，漲價了。”

“我靠，金牙你這個奸商！”

金牙咧嘴一笑，真露出一顆金牙。

“嫌貴你可以不買。”

陸昭野肉疼地劃了賬。

“買！來一臺！”

“喲，你今天這么爽快，發財了？”

“我有一個鄰居，他活到了99歲才死，你知道秘訣是什么嗎？”

星際有基因改造，活到200歲都不成問題，但那是對貴族而言。

陸昭野是低等公民，她的鄰居也只會是低等公民，能活到50歲就算頂厲害了，更別說99歲。

金牙頓時來了興趣。

“真的？秘訣是啥？”

陸昭野拿過光腦，斜睨著他。

“他從來不多管閑事。”

“慢走不送！”

兩人走出店面，陰影里傳來一生低笑。

“破爛女王，好久不見，你還是這么幽默風趣。”

來人身材高大，肩寬腿長，穿著一件磨損的皮質外套，領口敞著，露出一道很長的傷疤。

他戴著暗銀色面罩，造型像某種猛禽，一雙灰藍色眼睛微微上挑，帶著幾分痞氣。

“雷克？是你啊。”

陸昭野的語氣沒什么波動，但謝墟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肩膀放松了一瞬。

這是她見到熟人時的反應。

雷克歪頭打量著她。

“聽說你退圈了？我這邊有好幾個老主顧，指定要鐵狼代打，不考慮一下？”

“嗯，不接活兒了。以后要是再有人問鐵狼，就說死了。”

陸昭野把光腦塞給謝墟。

“你試試看好不好用。”

雷克的目光移到謝墟身上。

“這位是？”

“我表弟。”

“你什么時候有表弟了？”

陸昭野沒理他，轉身要走，雷克伸手攔住她的去路。

“別急著走嘛，聊聊？”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尖有一層薄繭，是常年操控機甲留下的痕跡。

謝墟盯著那只手，莫名有些不爽。

三人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雷克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煙，遞給陸昭野一支。

“我不抽煙。”

“哦對，遞習慣了。”

雷克自顧自點燃，煙霧在面罩的過濾系統里打了個轉，緩緩吐出。

“謝家的人在第七區搜了三天了，他們在找一個混血，據說是逃犯，都問到我這來了。”

“你跟我說這干嘛？”

雷克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謝墟。

“整個第七區，只有一向獨來獨往的你，最近多了個‘表弟’。”

陸昭野沒接茬，直接問。

“他們搜到哪兒了？”

“東區已經翻了個底朝天，現在往西區去了，謝家這次動真格的，出動了30臺獵犬。”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雷克彈了彈煙灰。

“因為我不想看你死。”

陸昭野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離開交易市場后，謝墟問道。

“那個雷克，可信嗎？”

“他救過我的命。”

謝墟一愣：“什么時候？”

“三年前，我在黑市被人埋伏，差點死了，是他帶我殺出來的。”

謝墟的心一下揪了起來，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兩人穿過貧民窟，狹窄的巷道里堆滿了亂七八糟的輻射垃圾。

突然，陸昭野停住腳步。

前方拐角處，傳來有些耳熟的機械嗡鳴聲。

謝墟壓低聲音，“是獵犬。”

“繞路。”

兩人剛轉身，巷子盡頭卻亮起了刺眼的探照燈，又一臺獵犬堵住了退路。

“發現目標，執行清理程序。”

陸昭野從后腰拔出一把脈沖手槍，塞給謝墟。

“跟緊我！”

她猛地躍起，氣勁早已在掌心凝聚，熟練地轟向最近那臺獵犬，機甲的外殼凹陷，但能量護盾瞬間亮起，將她的攻擊反彈回來。

“靠！居然升級了！”

陸昭野啐了一口，翻身躲開。

謝墟迅速打開光腦，調出虛擬鍵盤，手指飛速敲擊。

“給我十秒！”

“你最好快點，我可不想變成篩子！”

獵犬的炮口開始充能，謝墟黑進系統，剛準備切斷控制權限。

一道黑影突然從側面沖來，一發電磁炮打出，直接轟碎了一臺獵犬的護盾。

“嘿！我來得正是時候。”

陸昭野看向雷克，目光冰冷。

“你跟蹤我們？”

“我只是路過，順便英雄救美。”

謝墟：……

這男的真是越看越不順眼，就顯得你裝備好唄？！

三人在廢墟中狂奔，身后四臺獵犬緊追不舍。雷克對這一片很熟，帶他們穿過幾條隱蔽的通道，勉強甩掉了追兵。

“看來謝家是鐵了心要抓你。”

雷克靠在墻邊喘氣，看著謝墟。

“你到底是什么人？”

謝墟沒接話，陸昭野卻冷笑道。

“關你屁事。”

雷克也不惱，反而笑了。

“行，我不問。但你們得小心點，謝家的暗影之眼已經滲透到第七區了，你那破公寓不安全。”

“你有更好的建議？”

雷克摸出一張芯片，扔給陸昭野。

“臨時安全屋，地址在芯片里。”

“這么仗義？該不會事后訛我去代打吧？”

雷克失笑，伸手點了她額頭一下。

“想什么呢！我是那種人？”

謝墟在一旁拳頭都捏緊了。

最終，陸昭野還是收下了芯片。

雷克臨走前，撂下一句話。

“如果需要幫忙，老地方找我。”

“謝了。”

謝墟盯著他走遠的背影。

“他說的‘老地方’是哪兒？”

陸昭野瞥了他一眼。

“關你屁事。”

謝墟：……

二人之間的熟稔，搞得謝墟心里莫名煩躁。

回到公寓，他忍不住了。

“雷克說的代打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鐵狼是誰？”

“我代打時用的代號。”

謝墟：……

就和鐵過不去了是吧…

“你在幫別人打機甲賽？”

“那不然你以為，我給你買光腦的錢哪里來的？”

謝墟一噎，小小聲地嘀咕。

“你以前最看不起這樣的…”

“此一時彼一時，我那會兒要是不幫人代打，可能都活不下去。”

謝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本想補救幾句，但一想到雷克，胸口又有些憋悶。

見陸昭野回來后，一直在翻看今天撿的垃圾，和他說話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謝墟眼珠子轉了轉，當即垮下了肩膀，可憐兮兮地看向陸昭野。

“昭野，我心口疼。”

陸昭野趕緊停下動作，緊張地湊到他面前。

“怎么了？是不是犯病了？”

謝墟眨巴著水靈靈的桃花眼。

“可能是餓了，中午沒吃飽。”

陸昭野：……

她本打算給他拿營養液，想了想，還是進了小廚房。

“等著，我給你熱煎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