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在墜入裂谷的瞬間展開雙翼，在距離地面十米處硬生生剎住。謝墟的手指在操縱臺上翻飛，機甲像只輕盈的雨燕般穩穩落地。

“漂亮！”

雷克由衷夸贊道。

“這操作夠得上王牌駕駛員水準了。”

謝墟調出全息地圖，陸昭野最后的位置在裂谷中央偏東方向，他重新設置了導航。

【已接入新規劃路線。】

奇怪的是，這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任何異獸，只有滿地黏糊糊的綠色黏液，散發著刺鼻的腥臭味。

“這里不對，太安靜了。”

“嗯，有大家伙過去了。”

謝墟把夜梟切換成靜默模式。

機甲足部的磁懸浮裝置啟動，讓他們能夠悄無聲息地滑行前進，駕駛艙里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儀器運轉的嗡鳴。

“三年前…”

雷克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謝墟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那天她剛打完一場黑賽。”

雷克的目光落在儀表盤上。

“對手是上季度的冠軍，賠率1 : 8。她贏得很漂亮，就是機甲差點報廢。”

……

地下格斗場的后臺通道里，陸昭野扯掉沾血的繃帶，身上的作戰服破了好幾處，露出的皮膚上布滿傷痕。

“來，這次的酬勞。”

雷克通過光腦劃賬過去。

“下周三還有三場，對手是…”

“都接了。”

陸昭野掃了一眼余額，專心處理傷口。

“最近有什么高報酬的活兒，都給我留著。”

“這么拼？你欠高利貸了？”

“我要攢錢。”

“攢錢干什么？”

“找人。”

陸昭野擰開一瓶營養液灌下去。

“一個…很重要的人。”

雷克聳聳肩，沒再多問。

兩人步出格斗場后門，各自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陰影中驟然亮起十余道猩紅色激光。

雷克察覺不對，“小心！”

密集的脈沖彈朝著陸昭野呼嘯而去，她反應極快，一個側翻躲到垃圾箱后面，但還是被擦傷了手臂。

雷克也躲進暗處，瞧著對面的陣仗，眉頭皺得死緊。

“是謝家的機甲隊…”

……

謝墟的手指驀地收緊。

“謝家為什么要追殺她？”

“你不知道？前幾年，陸昭野把謝家在第七區的駐點端了至少五個，每次都搞得他們損失慘重。謝家第七區分部懸賞五十萬星幣，要鐵狼的人頭。”

雷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她該不會…就是為了表弟你吧？”

謝墟的喉結滾了滾，沒說話。

……

廢棄的倉庫里，陸昭野背靠著生銹的金屬墻喘息。

她已經干掉了五臺機甲，但自己也到了極限。玄罡氣勁耗盡后，她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鐵狼，投降吧，謝家好歹能讓你留個全尸。”

“去你媽的謝家！”

陸昭野猛地躍起，氣勁在掌心凝聚，然后突然僵住了。

一臺潛伏在暗處的狙擊型機甲瞄準了她，打出的電磁炮直接命中了她的后背。

“噗——”

鮮血從陸昭野口中噴出，脊柱斷裂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身體緩慢地軟倒在地。

“鐵狼！”

雷克駕駛著一臺突擊機甲，撞開那臺狙擊機甲，沖了進去。

“堅持住！我帶你走！”

……

夜梟的駕駛艙里，謝墟的臉，沒有半點血色。

他的聲音控制不住地發顫。

“后來呢？”

雷克的眼神暗了暗。

“我拼了命把她拖出來，帶去一個地下醫療實驗室。那地方…不太正規，但技術夠硬。他們給她換了人造脊椎，裝了應急生命維持系統。”

他苦笑了一聲。

“你知道這女人醒來第一句話是什么嗎？”

謝墟機械地搖了搖頭。

“我的光腦呢！誰拿了我的光腦？！”

雷克模仿著陸昭野的語氣。

“她差點把實驗室掀了，就為找那個破光腦，生怕她的錢丟了…”

謝墟突然笑了。

這太像陸昭野了，為了重要的人，連命都可以不要。

笑著笑著，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控制面板上。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她后來怎么樣？”

“放心，那女人命硬得很，雖然躺了整整三個月，但最后還是活蹦亂跳…”

雷克的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夜梟的雷達瘋狂報警，顯示有高能反應正在靠近。

謝墟用力抹了一把臉。

“一定是昭野！”

雷克指著全息屏幕。

“東北方向300米！”

謝墟立刻推動操縱桿，夜梟背后的主推進器全開，機甲像離弦之箭般沖向聲源處。

穿過一片扭曲的金屬廢墟后，他們終于看到了陸昭野，她正站在一臺報廢的工程機甲頂上，手里舉著一把離子切割器。

她面前是那只三頭輻射蜥蜴，體型足有小型戰艦那么大。

但令人不解的是，蜥蜴的三個腦袋正在互相撕咬，像是受到了什么蠱惑。

“她在干嘛？”

謝墟卻立刻明白了。

“她在用電磁脈沖干擾蜥蜴的神經系統！”

他飛快調出分析數據。

“這頭畜生的體內肯定裝了芯片！”

果然，蜥蜴的頸部隱約閃爍著紅色的信號燈。陸昭野明顯是發現了這點，正試圖用簡陋的設備干擾控制系統。

“這瘋子…她連硬防護都沒有！”

確實，陸昭野只穿著工裝，那玩意兒連地面上的輻射都扛不住。

謝墟二話不說打開駕駛艙。

“我去幫她！”

“等等！外面輻射——”

謝墟啟動潛行服的防護模式，幾個起落就跳到了陸昭野身邊。

雷克見狀，暗罵一句。

“真特么不愧是一對，都瘋得要命！”

“謝墟？！”

陸昭野差點把切割器懟到自己臉上。

“你他媽怎么在這？！”

謝墟一把搶過她手里的設備。

“這句話該我問你！”

他飛快地接上自己的光腦。

“讓開，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陸昭野還想說什么，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里帶著詭異的熒光。

謝墟的心又是猛地一揪，這是深度輻射中毒的癥狀。

“昭野，再堅持一會兒！”

他一邊飛速破解控制系統，一邊從口袋里摸出一支應急抑制劑扎進陸昭野手臂。

“雷克！帶她回機甲！”

雷克動作迅捷地跳下機甲，要去拉人，陸昭野用力掙開雷克的手。

“想都別想！我要看著你——”

她的話戛然而止。

三頭蜥蜴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中間那個腦袋倏地轉向他們，黃澄澄的眼睛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媽的！有人在遠程接管系統！”

謝墟看著光腦上跳出的錯誤提示，以及后臺的數據顯示，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這頭蜥蜴是王家的實驗體！”

蜥蜴已經朝他們撲來，謝墟一下把陸昭野打橫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閉嘴。”

謝墟罕見地冷硬起來。

“你再動一下，我就把你扔給那只蜥蜴當點心。”

“哼，你敢…”

陸昭野撅了噘嘴，老實了。

謝墟抱著她幾個起落回到夜梟旁邊，雷克已經進了駕駛艙。

“快進來！它自愈的速度太恐怖了！”

果然，被陸昭野重創的傷口，此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更可怕的是，裂谷深處又傳來了更多爬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