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馬曉曉的直播間

機車廠社區公共衛生服務中心在社區的最北邊。

馬在舟的女兒馬曉曉從衛校畢業過后，來到了社區公共衛生服務中心實習，這是她實習的第三個月。

社區服務中心的診療室里，一個戴著紅帽子、穿著紅棉襖的中年婦女抱著一只狗，狗也穿著紅棉襖，戴著紅帽子。中年婦女坐在徐醫生的面前。

“哪里不舒服？”徐醫生問道。

“咳嗽，咳嗽得厲害！”“紅棉襖”回答。

“張開嘴，我看看！”徐醫生掏出壓舌板。

“紅棉襖”張開嘴：“啊！”

“哎喲喂，這扁桃體發炎，挺厲害的！”徐醫生一邊看一邊說。

“怎么辦？”“紅棉襖”問道。

“沒事，輸兩天液就好了！”徐醫生對這種病狀見得多了。

“現在輸？”“紅棉襖”問道。

“就現在！這種炎癥得快治，早治早好，拖一拖，指不定拖出別的什么問題來。”徐醫生回答。

“那好吧！”

徐醫生開好單子，轉身叫護士馬曉曉，馬曉曉卻不見蹤影。徐醫生轉身尋找馬曉曉。

此刻馬曉曉正在更衣室里做直播。

“直播間的朋友們，我是你們的小米粒！”馬曉曉化著一臉濃妝，調整好手機攝像頭角度，對著屏幕，嬌羞而妖嬈，“這里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今天我給你們帶來點什么呢？哦，對啦，給大家跳個舞吧，如果大家喜歡的話，動動你的小手指，給我一個小心心哦！”

馬曉曉退后幾步，讓她的身體出現在屏幕中央。音樂響起，這是最近最流行的歌曲《路燈下的小妹妹》，馬曉曉隨著音樂僵硬地扭動她的身體，不合拍的節奏加上手足無措的搖擺，觀眾的字幕不斷地從下方升起來。

“醫生問我，你這種癥狀持續多久了？”

“如果我變成她這個樣子，麻煩大家打死我！”

“你這舞蹈是在技校學的吧？”

“賠我昨天吃的燒烤！”

“我把你的網絡賬號推送給了前任，聽說他昨天瘋了！”

“關了吧，關了就是做慈善！”

……

音樂停止，馬曉曉的尬舞結束了，她回到鏡頭面前，嬌滴滴地說：“謝謝，謝謝大家的鼓勵。我是你們的小米粒，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喲！”

“曉曉！曉曉！”門外傳來徐醫生的呼喊聲。

馬曉曉急忙應道：“哎，我在！”

徐醫生隔著門對更衣室里的馬曉曉喊話：“躲在里面干嗎？快出來！”

馬曉曉匆匆擦掉口紅，卸掉假睫毛，穿上護士服。一邊穿一邊應道：“好，快了，快了！”

馬曉曉打開門，整理著自己的護士帽。

徐醫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馬曉曉，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干嗎！這是上班時間，規矩點。你再這樣小心我告訴劉主任！”

馬曉曉立馬對徐醫生道歉：“別！別！我錯了還不行嗎？”

徐醫生把單子遞給馬曉曉：“外面病人等著輸液，照這個輸！”

“好！好！誰呢？”馬曉曉連忙點頭。

“坐在外面椅子上，穿紅色棉襖，戴著紅帽子的那個！”

“好嘞！”馬曉曉接過單子，照著徐醫生的處方配藥。

“把嘴擦干凈！”徐醫生呵斥道。

意識到自己的口紅還沒擦干凈，馬曉曉馬上掏出紙巾擦了擦嘴唇。

此刻，就診室里，“紅棉襖”的電話響了。“紅棉襖”把手中的狗放到座位上，到門外接電話去了。馬曉曉配好藥，推著車，走進診療室，診療室空空如也。馬曉曉四周望望，沒人。只有一條狗，穿著紅棉襖，戴著紅帽子，坐在座位上，淡定地看著馬曉曉。

馬曉曉看著狗，心里想：椅子上？穿紅棉襖？戴紅帽子？不對啊，這徐醫生沒學過獸醫啊！不過徐醫生經驗豐富，這狗和人的身體也差不太多，不會搞錯的。

于是馬曉曉拉開簾子，抱起狗狗，把狗摁到病床上，一針扎下去，狗狗發出一聲慘叫，便不吭聲了。

馬曉曉滿頭大汗地出來。這時候“紅棉襖”打完電話，回到診療室。兩人四目相對。

馬曉曉：“你找誰？”

“紅棉襖”：“徐醫生啊！”

馬曉曉：“干嗎？”

“紅棉襖”：“輸液啊！”

馬曉曉傻了：“是你啊！”

“紅棉襖”：“是啊，是我啊！”

馬曉曉：“我以為是狗！”

“紅棉襖”：“嘿，你怎么罵人……”

馬曉曉連忙拉開簾子，狗狗躺在病床上伸著舌頭，四肢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