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吊橋在晨光里咯吱作響時，凌辰正用骨矛挑著墨老鬼的頭顱。

頭顱上的血色還沒干透，蝕炁幡的毒炁在萬炁噬的淬煉下，凝成層暗紫色的薄膜，襯得那雙眼空洞的眼眶愈發詭異。

守城的衛兵嚇得握不住長矛，矛尖在青石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誰也沒想到，被影閣視為囊中之物的萬炁窟，居然被個“撿破爛的”攪了局。

“是...是凌家那小子！”

有認識凌辰的老兵突然喊道，

“他真從萬炁窟活著回來了？”

“不止活著，”

旁邊個年輕衛兵咽了口唾沫，

“你看他身邊那姑娘，是野風盟的秦大小姐！還有岳副盟主...他們居然在一起？”

秦紅妝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凌辰身邊靠了靠。

少女的風信子手鏈與凌辰腰間的古玉不經意間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在衛兵們的竊竊私語里格外清晰。

【殺胚凌辰：這群蠢貨再看，就把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

【茍王凌辰：別惹事！剛回來就殺人，天元府又要找麻煩。你看城樓上那個穿錦袍的，是城主府的劉墨供奉！】

凌辰果然抬頭，看見城樓上站著個搖著折扇的老者，正是之前與金蛛衛勾結的融血境修士。

劉墨的目光在墨老鬼的頭顱上頓了頓，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轉身進了城樓。

“這老狐貍。”

岳長風拄著斷箭，右肩的傷用野風盟的草藥裹著，

“肯定是去報信了。城主府和影閣勾結的事，怕是藏不住了。”

蘇會長捋著胡須，聚炁鼎在他身后懸浮，鼎身的墨綠色紋路正在消退：

“藏不住才好。老夫正愁沒理由彈劾城主，這下有了墨老鬼的頭顱當證物，看他還怎么狡辯。”

老藥師的目光落在凌辰身上，帶著點探究，

“凌小友，隨老夫去藥廬坐坐？清綰那丫頭念叨你好幾天了。”

凌辰還沒開口，就被秦紅妝拽了拽衣袖。

少女的指尖冰涼：

“野風盟還有事要跟你商量，關于影閣樓主的...”

“都去。”

凌辰突然笑了，骨矛上的頭顱晃了晃，

“正好讓青州城的人看看，影閣的掌旗使，也不過是顆能踢能打的破爛罷了。”

蘇家藥鋪的藥香混著桂花糕的甜氣，凌辰剛進門就打了個噴嚏。

蘇清綰系著圍裙從里屋跑出來，手里還拿著把藥杵，看見他滿身血污的樣子，眼眶瞬間紅了：

“凌辰哥哥，你受傷了？”

少女的目光在他身邊的秦紅妝身上轉了圈，又迅速低下頭，藥杵在石臼里搗得咚咚響，像是在撒氣。

秦紅妝忍不住笑了，故意往凌辰身邊靠了靠：

“清綰妹妹別擔心，他皮糙肉厚，這點傷算不了什么。”

“誰擔心他了！”

蘇清綰的臉頰漲得通紅，轉身端出碗湯藥，

“這是我新煉的‘清血湯’，能解百毒，你...你趕緊喝了。”

凌辰接過藥碗，剛要仰頭喝下，就被蘇會長按住手腕：

“慢著。這小子體內的炁流太雜，清血丹會中和他的萬炁噬，得用‘聚炁草’配伍才行。”

老藥師瞪了女兒一眼，

“毛毛躁躁的，以后怎么繼承藥鋪？”

蘇清綰吐了吐舌頭，轉身去取聚炁草，路過凌辰身邊時，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塊桂花糕，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少吃點藥，苦。”

【殺胚凌辰：這丫頭片子...】

【茍王凌辰：快看她耳尖紅了！比秦紅妝的風信子還紅！】

凌辰咬了口桂花糕，甜香瞬間壓過了藥味。

他看著蘇清綰在藥爐前忙碌的背影，突然覺得這青州城的煙火氣，比萬炁窟的本源炁更讓人安心。

岳長風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老將軍的眼神往窗外瞟了瞟：

“馮家的人來了，還有城主府的狗腿子，怕是沒安好心。”

凌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見馮萬山帶著馮奎站在藥鋪對面，旁邊還跟著個穿錦袍的修士，正是城主府的劉墨。

三人嘀嘀咕咕了幾句，馮奎突然指著藥鋪的方向罵了句什么，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這老東西想借城主府的勢頭壓人。”

秦紅妝的風刃在指尖悄然凝聚，

“要不要我去教訓教訓他們？”

“不急。”

凌辰把最后一口桂花糕塞進嘴里，

“好戲得慢慢看。”

半個時辰后，凌辰跟著蘇會長去了天元府。

城主趙山河坐在虎皮椅上，手指敲著桌面，目光在墨老鬼的頭顱上轉了圈：

“凌小友能斬影閣掌旗使，真是年少有為。只是...這萬炁窟的本源炁，按規矩該由天元府封存，不知小友可否...”

“規矩？”

凌辰突然笑了，骨矛往地上一戳，矛尖的毒炁濺起的火星差點燒到趙山河的袍角，

“城主大人跟影閣勾結的時候，怎么不跟我提規矩？”

趙山河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凌小友休要胡說！”

“胡說？”

凌辰突然拋出枚黑色令牌，正是從銀蛛衛統領身上搜來的，

“這是影閣給城主府的‘通蛛令’，上面刻著你們交易的藥材數量，要不要我念給大家聽聽？”

天元府的長老們頓時炸開了鍋，看向趙山河的眼神充滿了質疑。

劉墨想上前搶奪令牌，卻被岳長風的斷箭攔住：

“劉供奉，當著這么多長老的面，想毀證滅跡？”

馮萬山突然跳出來：

“長老們別聽這小子胡說！他就是個撿破爛的，定是偷了令牌誣陷城主！”

“哦？”

凌辰的目光落在馮奎身上，少年的嘴角還纏著紗布，正是上次被他一拳打掉門牙的地方，

“馮三少覺得，我這撿破爛的，能不能一拳再打掉你剩下的牙？”

馮奎嚇得躲到馮萬山身后，引得長老們一陣哄笑。

趙山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拍案而起：

“拿下這妖言惑眾的小子！”

天元府的護衛剛要上前，就被蘇會長攔住：

“城主息怒。凌小友是煉藥協會的貴客，要動他，先問過老夫手里的聚炁鼎！”

野風盟的修士也跟著岳長風站了出來，秦紅妝的風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野風盟也要保凌辰！”

趙山河看著劍拔弩張的場面，突然萎了下去。

他沒想到這撿破爛的小子，居然能讓煉藥協會和野風盟同時保他。

“好...好得很！”

趙山河指著凌辰，氣得渾身發抖，

“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從天元府出來時，夕陽正把青州城染成金紅色。

秦紅妝突然停下腳步：

“影閣的樓主在‘落日城’，據說他修煉的‘萬影噬’，跟你的萬炁噬有點像。”

少女的聲音低了下去，

“野風盟得到消息，他要親自來青州城。”

岳長風嘆了口氣：

“樓主的實力深不可測，至少是凝魂境后期，我們...”

“正好。”

凌辰的聲音帶著股奇異的興奮，古玉在他掌心微微發燙，

“我也想看看，是他的萬影噬厲害，還是我的萬炁噬更能收更多破爛。”

蘇清綰從藥鋪跑出來，手里拿著個油紙包：

“凌辰哥哥，這是新烤的桂花糕，路上吃。”

凌辰看著眼前的少女，一個風風火火，一個溫柔細膩，突然笑了。

【殺胚凌辰：麻煩。】

【茍王凌辰：你敢說你不喜歡？】

遠處的馮家藥鋪突然傳來爆炸聲，馮奎的慘叫撕破了黃昏的寧靜。

凌辰知道，這是他留在馮奎體內的萬炁噬發作了——對付這種跳梁小丑，不需要親自出手。

“走吧。”

凌辰掂了掂手里的桂花糕，

“去會會那位影閣樓主。”

秦紅妝和風刃一起跟上，蘇清綰也提著藥箱追了上來。

岳長風看著三個年輕人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