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戰鐮在張誠略顯蒼白的手中握穩,冰冷的金屬觸感沿著手臂蔓延,仿佛激活了某種沉睡的本能。昏黃的燈光下,他緩緩提起鐮刀,那狹長彎曲的刀刃如同新月垂落,帶著一種森然的美感。
張誠的目光落在寒光凜冽的鐮刃上,指腹下意識地撫過鋒銳無匹的刃口。他甚至沒有去試鐮柄的握感或重量分配——這把特殊的武器仿佛生來就該屬于他。手腕輕轉,沉重的鐮刀發出“嗡”地一聲極其輕微的破空聲,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致命的弧線。
那動作并非練習,更像是某種早已烙印在肌肉深處的呼應,精準、克制,又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終結氣息。
鐮刀揮動的軌跡,與他使用能力時那無形無質、卻奪盡生機的“腐朽”之力,在氣韻上竟有奇異的共鳴。
“呵。”一聲短促、幾不可聞的輕笑從張誠因疲憊而微抿的嘴角逸出。他看著手中的鐮刀,深不見底的眼底似乎有某種冰冷的光澤一閃而逝。“…很稱手。”他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地窖里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滿意,像是對新伙伴的認可。
“對吧!”李華咧開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挺了挺被各種刀柄硌到的腰,“我就說這玩意兒跟你絕配!你看你這裹得嚴嚴實實、走路帶風的死氣勁兒,就差一把大鐮刀cos死神收命了!”他邊說邊拍打著身上掛著的各種“戰利品”,刀鞘碰撞發出叮當作響,“以后你擱前頭一站,鐮刀一劃拉,再配合你那手讓人變渣渣的本事,簡直是移動粉碎機!那場面,嘿嘿……”他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張誠手持巨鐮、腐朽之力悄然彌漫,敵人如麥浪般倒下的壯觀景象。
張誠卻沒接他亢奮的話茬。他珍惜地將戰鐮輕輕靠在身旁堅實的鐵架上,動作間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隨即,他那鷹隼般的目光再次掃向鍛造臺旁邊那些被李華暫時忽略的角落——巨大的木箱。
他大步走過去,動作利落地掀開最上面一個箱蓋。塵埃再次飛揚,然而箱內露出的并非期待中的食物或藥品,而是一捆捆閃爍著冷硬光澤的黑色圓柱體——標準軍用規格的碳鋼板材!
李華正擺弄著一把造型夸張的大砍刀,聞聲好奇地湊過來,也忍不住“嚯”了一聲。“碳鋼?好東西啊!還這么厚實!”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板材,發出沉悶結實的回音,“比咱們車頭上那推土鏟的材料還要硬實些!”
“不止。”張誠的聲音沉穩,指向旁邊幾個體積更大的、甚至用鋼筋加固封口的沉重木箱,“切割輪組、重型軸承……那些。”他在之前的改裝狂潮中深知這些“基礎件”的價值,甚至超過了冷兵器本身。那輛頑強卻粗糙的“頑鐵堡壘”,正渴望著這樣的筋骨替換下它飽經創傷、吱嘎作響的關節。
李華的眼睛立刻亮得如同燈泡。他瞬間明白了張誠的意圖。“臥槽!老張,高啊!”他興奮地一巴掌拍在冰冷的碳鋼板上,“有了這些玩意兒,咱們的車就能再脫層皮了!換更厚的裝甲!加固底盤!把那該死軸承換了讓它別天天哭爹喊娘!”他仿佛已經看到一輛披著真正重甲、由高強碳鋼塑造骨架的末日戰車在尸潮中橫沖直撞的場景,“搞不好還能把車頂給你整成小碉堡,安個旋轉炮臺!”他念念不忘的還是遠程火力。
張誠的目光在碳鋼板、重型軸承和那柄靜靜矗立的戰鐮之間來回巡視。最終,他停留在那柄象征著死亡的武器上,低沉的聲音在地窖中回響,像是對未來方向的最終確認:
“車骨。”他指了指那堆厚重的碳鋼板材和軸承,“鐮鋒。”目光最后落回戰鐮上。“天亮動手。”言簡意賅,卻清晰地勾勒出接下來的任務——既要利用這意外之財再次提升他們賴以移動和生存的鋼鐵堡壘的“骨架”,也確認了這把能極大強化他能力的戰鐮將成為他最致命的“獠牙”。
昏黃的燈光下,塵封的地窖成為他們臨時的軍備庫和未來的藍圖室。一邊是提升生存上限的硬材料,一邊是賦予毀滅更極致形態的冰冷鐮刀。張誠的沉默不再僅僅是疲憊,而是一種目標明確后的沉寂力量,他撫摸著鐮柄,感受著那直通靈魂的契合感。李華則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盤算著如何把他那些寶貝刀掛得舒服點,眼神時不時飄向那堆鋼材,仿佛已經聽到了電焊的滋滋聲。
漫漫長夜,危機四伏的盤麓城一角,這座藏匿于刀鋒之下的“天堂”里,復仇與建造的火種再次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