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更生嫌隙

荷香莫名其妙，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大小姐深夜來訪，說想要求你辦事，要不還是不去了吧，我去回稟她，說您睡下了。”

茴墨指了指蠟燭，道：“明目張膽的撒謊，反倒會叫她覺著我在躲著她，日后更生嫌隙。”

荷香請了人進來，茴新月一見她，便激動道：“今天的事情多謝妹妹出面幫忙，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話到最后，又染上一層我見猶憐的哭腔，茴墨伸手扶她，干巴巴道：“不用見外。”

畢竟幫你就是幫我自己嘛，以后只要好好去拿下謝沉，我便能功成身退，提前退休了！

茴墨這樣想著，臉上的笑意都逐漸發自真心，她道：“姐姐既然親自登門請我幫忙，那你便說說，可有什么急事？”

兩人今天關系緩和不少，坐在一塊兒，氣氛竟然詭異的和諧。

“不瞞你說，我想去見見他們。”

“他們？”茴墨蹙眉，“來尋親的那兩位？”

“是。”茴新月低頭絞弄著帕子，道：“畢竟血濃于水，我放心不下。”

嘖嘖嘖，茴墨表情復雜，但鑒于女主一向的白蓮圣母邏輯，她已經習以為常了，頓了會抬頭道：“現在去見嗎？”

“嗯。”

分給那對夫婦居住的小院外有看守的人，茴墨提著燈籠過去，理所當然道：“開門。”

“二小姐。”

茴墨口氣不耐煩道：“老爺吩咐的，否則誰大半夜愿意干這破事？”

“哦，好！”

下人被她一兇，也沒多想，便打開了門，夜色正濃，穿著一身丫鬟衣裳的茴新月輕松混了進去。

屋內燭火還亮著，兩人正在小聲討論著什么，茴墨走到門口后，腳步頓住。

沖茴新月道：“要不然我就不進去了，在這里等你。”

畢竟是人家“親人”見面，她進去顯得很是多余，茴新月咬著下嘴唇，猶豫道：“可是……”

她念著血緣關系來見所謂的親生父母，卻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們，可憐巴巴地抬眼盯著茴墨看，“你陪我進去，待會若是感到不舒服，再出來好不好？”

這有什么難的？茴墨當即答應。

扣了兩下屋門，那婦人打開門來，第一眼看到茴墨，眉頭便狠狠皺了起來，眼中迸發懼意和厭惡，隨即又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茴新月。

立馬沖上來抱住她，哽咽道：“我的鴻兒，你終于愿意過來看我們了，快，先進屋。”

茴新月被拉進了屋，然后用力推開她，道：“我今晚偷偷前來，是來勸你們的。”

她挺直身子，慌張的看了一眼茴墨，許是看著她沉著張臉，袖子擼起一小截的霸氣模樣，心神定了定，開口道：“被關在西寧侯府中失去自由肯定不是你們想要的，我，我跟你們雖然沒什么感情，可畢竟血濃于水，身體發膚受之于你們，承受這份恩情……”

茴墨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心道：女主性格果真是一朵絕世而獨立的白蓮，都目睹親父母把她當做籌碼來交易，還能善良無暇的不計前嫌，真是太溫暖太偉大了！

“如果你們想要出去，我可以去向爹爹求情，再給些銀子，等你們回了故鄉，也能開個鋪子謀生意，過的肯定不會差。”

茴新月提議的話說完，那婦人就連連搖頭，立馬開口否認道：“鴻兒，你知道的，我們想要的不是銀子，你只要一日不愿意跟我們走，為娘就一天待在這里等你回心轉意。”

茴新月退后半步，擰著眉頭躲開她伸過來的手，那婦人仍是半點眼色都沒有，一心想抓住她。

“咳咳！”茴墨燈籠橫隔在兩人中間，冷眼瞧著她，“該叫大小姐，別一口一個鴻兒的不知禮數。”

茴新月眼底浮現糾結的淚花，深吸了口氣，沖她眨了眨眼，除了感謝還有其他含義。

茴墨“哦”了聲，留下一句“你小心”，繼而出了屋。

不過她才不會在外面乖乖等著，而是繞了一大圈，到了屋子的窗戶底下，手指悄悄戳了個洞，觀察里面情況。

那婦人花言巧語，動不動就道德綁架，捂著胸口哭訴當年為了生她費了多大的功夫，差點沒命。

“要不是想讓你過上好日子，為娘也不至于做這種沒良心的事！”

茴新月的設定就是圣母又心軟，聽得愧疚低下頭去，似乎都忘了自己來是想勸他們走的。

茴墨在窗外咂舌，為了更加隱蔽，悄悄吹滅手中提著的燈籠。

從頭到尾，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垂著頭一動不動，跟白天與茴德岳對峙時一樣，鮮少開口，大多時候都保持沉默。

茴墨突然注意到他小拇指微微翹起，一股異樣情緒劃過心頭，轉瞬即逝，她沒深思下去。

屋內的茴新月總算受不了了，捂臉哭著跑了出去，外面黑漆漆的，她一時也沒找到茴墨，徑直跑出了院子。

茴墨抬腳欲跟上，突然聽那婦人冷笑一聲，“你怕不是啞巴了？半句話都憋不出來？”

“我們就算逃進大齊，改頭換姓，可你覺著，主子會饒了我們嗎？”

茴墨心下一驚，抬眼去看，那婦人抱著胳膊，翻了個白眼道：“大趙這幾年越發衰敗，兵退幾十里，你覺得就憑她也能找到我們？真是笑話！不過就可惜了我，遇上你這么一個腌臜貨色。”

最后一句話說得男子臉上血色褪盡，豁然站起身來，罵道：“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待在這西寧侯府中為奴，繼續茍且偷生下去，我可做不到！”

“你愛做不做，反正啊，我當初瞎了眼選擇你，就已經吃夠了苦頭，你都不是個男人了，茍且偷生又怎么了？”

婦人牙尖嘴利，幾句懟得他說不出話來，自己則悠然自得落座，哼道：“能靠著那姑娘保住條小命就不錯了，別再妄想了，反正我啊，就指望著這西寧侯府養老了。”

男人嗓音過分尖利，結合剛才的動作來看，茴墨總算猜出了他是個太監！

疑云攏上心頭，她原還想再聽幾句，沒找到她人的茴新月已經在門口跟守衛起了爭執。

“老爺特地吩咐過了，大小姐你們不準見他們，請您不要叫老奴難辦。”

“你讓開！這里只有你我，不告訴我爹不就好了？”

“那可不行……”

生怕驚動里面的人，茴墨只能腳步匆匆跑了出去，噓道：“別出聲，快走吧。”

兩人走到一處回廊，茴墨心知關于她的身份一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萬萬不可再掀起什么波瀾，只好將剛才的秘密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