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表情倏然一變。

一副被傷透了心，難掩失望模樣。

就這么著一身天青色衣衫，配上她此時的表情，如同女媧娘娘精心雕刻碧玉一般的人。

她走出。

霍宸淵抬頭便被驚艷住。

玉做骨，冰雕般精致的女孩，恍若神妃仙子。

胸腔中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擂鼓一般跳動。

“你沒事吧？霍星辰有沒有傷害你？”霍宸淵問。

明月面無表情，生動眉眼冷肅看向別處，尊敬無比的行了一個端莊的禮。

“多謝殿下關(guān)懷，小鎮(zhèn)北王并未對臣女如何，而且這一切都是臣女的命數(shù)，就算是死在小鎮(zhèn)北王手中，也是生死有命，與人無尤。”

突然間這般冷漠。

還行如此大禮。

口中生分叫著殿下。

明明一個時辰前，還甜甜的叫他姐夫，撒嬌的說不想行禮。

這樣的行為，難免讓人產(chǎn)生落差。

霍宸淵心中一痛。

“孤…孤剛剛…”

“殿下做什么都是對的，是臣女心生癡念，殿下和姐姐情深似海，臣女已然知曉，臣女要回家了，免得雙親擔憂，臣女告退。”

從始至終，她都未曾抬頭看霍宸淵一眼。

不曾理會他的掙扎，心痛和煎熬。

也不想理解。

直接帶著青秋和青寧離開。

沒走幾步。

身后傳來霍宸淵急切地解釋。

“這次的事情是孤不對，孤已經(jīng)懲罰了小紫五十大板，這件事你受委屈了，只是當時…孤并不能…”

明蓮是他青梅竹馬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太子妃。

他們感情深厚。

他不能公然下她的面子。

縱使她做錯了事情。

可是對于明月…

他說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只是看她難過的時候心中會跟著一痛，如同被針扎了一般。

加之對曾誤解她心存愧疚。

這次又讓她受了委屈。

霍宸淵有些混亂了。

只是下意識想要解釋，不想讓她誤解，至于根本原因，他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明月背對著霍宸淵。

臉上沒有一絲失落和傷心，反而眼神不屑，嘴角得逞勾起。

開口的話，卻悲傷難抑。

“明月知道，不論事實真相如何，從前還是現(xiàn)在或者以后，只要在明月和姐姐之間，哪怕委屈的是明月，殿下也會毫不猶豫的偏心姐姐，哪怕這份偏心的代價是明月的命，不過好在今日知曉，不算太晚。”

就像這本書的劇情一樣，她什么時候都是不被選擇的惡毒女配。

冷嘲一笑。

決絕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

霍宸淵下意識想要追上去。

衛(wèi)朝及時提醒，“殿下，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還在鳳儀宮等著您呢，要不您看這……”

他沒別的意思，實在是殿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的讓他也看不懂。

雖然他不太喜歡太子妃，也和皇后娘娘一樣覺得太子妃身份卑微，一介庶女怎能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但之前太子妃良善溫和。

他也就漸漸覺得似乎沒什么問題。

可近幾日，太子妃好像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

太子殿下也是，曾經(jīng)對太子妃情深不壽，滿城皆知，艷羨貴女無數(shù)。

可如今。

太子殿下似乎也變了。

霍宸淵被提醒后，也回神，他向來克己復禮，剛剛只是被情緒一時裹挾。

如今清醒過來。

知道自己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意識到自己能被明月三言兩語就挑動情緒，這對儲君來說可不是好事。

既然如此。

“走吧，去鳳儀宮。”

*

剛到鳳儀宮，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砻魃彽偷涂奁?

他知道，母后一直以來都不喜歡蓮兒，不贊同蓮兒成為太子妃。

霍宸淵快步進門。

見明蓮無事，并沒有受罰這才松了口氣。

皇后一眼就看出自己兒子的想法，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氣個倒仰。

她今天可沒找明蓮的不是，是她自己過來哭訴的！！

“呵，果然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皇后如今四十，卻保養(yǎng)的像三十出頭，雍容華貴，眼神一瞥卻俱是上位者威嚴。

霍宸淵眉眼間像極了皇后。

聞言急忙拱手行禮。

“兒臣參見母后，母后哪里的話，兒臣心中自是一直惦念母后，一刻也不曾忘記。”

皇后懶得聽他胡謅。

要是真的惦記她這個母后，當初就不該娶明蓮這個毫無助力的太子妃，洗腳婢爬床生的東西，就是當太子府的最下等的丫鬟都不夠格。

可如今婚事已成，多說無益。

她也懶得因為這點小事，損了和兒子的母子情分。

便不耐煩揮手。

“好了，你既來了就帶太子妃回去吧，突然跑來本宮這里說什么自己無能，沒能盡的了長姐和太子妃之責，丫鬟和妹妹起了沖突，你和星辰那孩子又跳入池塘出現(xiàn)危險什么的，是她沒有管好丫鬟和妹妹的罪責。”

“哎呦，本宮年紀大了，也不大能理這些繁雜的事，擾的本宮頭疼，自家院里事，還是你自己解決的好，本宮也該享享清福了。”

說著，佯裝疲憊捏了捏眉心。

假裝沒看見明蓮一瞬間難看慘白臉色和霍宸淵低沉眉眼。

沒錯，她是故意這么說。

明蓮真以為自己嫁給宸淵就是個什么東西。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手段。

跑到她面前搬弄是非，想讓她出頭幫她懲罰明月？

簡直稚童手段。

也就宸淵未曾見過后宮爭斗，才能讓明蓮裝的柔弱樣子騙了去。

明蓮想要開口辯解，她著實沒想到皇后會不幫她，她可是太子妃，和皇后是一條船上的人。

可她竟然如此看不清形勢。

還出言添亂。

明蓮心里一下子拔涼。

小心翼翼抬頭窺著霍宸淵臉色。

太子殿下和她兩情相悅，一直護著她，不讓她在威遠侯府那個虎狼窩受罪，救她脫離苦海。

一定不會誤解她的。

她只是想讓皇后娘娘出言管管妹妹而已，妹妹太過無禮，不分場合，還和小鎮(zhèn)北王有所牽扯，會給侯府招禍的。

她都是為了侯府好啊。

殿下一定會理解她的。

可霍宸淵只是低垂眉眼，看著地面，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太子妃先回太子府，孤和母后還有幾句話說。”

明蓮失落低頭。

殿下真的生氣了嗎？

不理解她了嗎？

因為明月的三言兩語覺得她是個壞女人了嗎？

下意識往旁邊看去。

可身邊沒有小紫出頭，替她說話，只有一個寡言的小丫頭。

只能失落離去。

皇后覺得納罕。

太子之前可沒少為了明蓮對她不敬。

怎的今天這么奇怪。

難道說…

皇后來了精神，坐直了身體，眼冒精光。

上下打量自己這個自小優(yōu)秀杰出只是腦子被明蓮糊了的兒子。

“母后。”霍宸淵嘆氣，母后這眼神像是看萬獸園里的猴子。

“她說的話并非真的吧，你這個太子妃，本宮之前就曾說過，善良有但不多，建立在自我之下，狠辣有，也不多，建立在不威脅她，看似柔弱，實則言語挑撥拿捏人心卻又自以為善良，你偏生不信。”

“若是本宮沒有猜錯，她身邊那個出頭的丫鬟把明月推下池塘，你和星辰跳入池塘救人……”

皇后頓了頓。

這點她剛剛也是不敢確定。

自家兒子多么冷血她是知道的，能對明蓮動心她都覺得匪夷所思。

如今又為了明月跳池塘。

說著，語氣也肅穆起來。

“說說吧，怎么回事，你如今辦事越來越不像你，你不是對明月那丫頭厭煩得很，還曾說她毒辣不堪為國母，你現(xiàn)在這是在做什么？”

“當初本宮屬意的太子妃人選便是明月，雖養(yǎng)在老家，但本宮觀察過，大方得體，琴棋書畫無所不能，京城貴女少有匹敵，相貌更是本宮生平僅見絕色。”

“你要是喜歡…”

“撲通！！”一聲。

霍宸淵跪地。

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可他眉頭未皺一下。

“母后，兒臣如今對明月好只是發(fā)現(xiàn)之前錯怪冤枉了她，并非對她有情，兒臣只是把她當妹妹，日后為她擇一良婿，為她撐腰，便算彌補！”

“至于蓮兒，蓮兒雖然…雖然有些過錯，但兒臣發(fā)誓不納第二人，此生心中只有她一人，日后兒臣會好好教蓮兒，此話母后日后莫要再說了。”

皇后覺得無趣。

“行了，行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本宮只是隨便說說。”

霍宸淵心中郁郁。

起身行禮就要離開。

沒走出幾步。

突然背后傳來皇后語氣頗有些莫名的話。

“記住你今天的話，日后可莫要后悔。”

后悔？

他為什么會后悔？

霍宸淵沒當回事。

只覺得母后又拿他開玩笑。

霍宸淵離開后，皇后身邊的李嬤嬤笑著說。

“娘娘這話，是覺得殿下喜歡上明家二小姐？”

皇后神秘莫測挑了挑眉。

“還是嬤嬤懂我，這孩子從小順風順水，本宮替她把前路清理的太順，身邊也無丫鬟侍妾勾引，這感情上啊，終究是吃了虧。”

“他一向冷情，你且看他，對明蓮雖說愛重，可何曾為明蓮瘋狂？頂多頂撞本宮幾句。”

“可這次，他卻跳池塘救人，還和霍星辰爭了起來。”

李嬤嬤有些擔憂。

“那咱們?nèi)绾巫觯凑漳锬锏恼f法，明月對殿下的影響頗大。”

皇后不在意搖搖頭。

“本宮這個兒子什么樣本宮還能不知道，他有分寸，況且明月如今已經(jīng)是他妻妹，他不會出格的！”

李嬤嬤見狀也不繼續(xù)說旁的。

只是她心里還是覺得太子殿下這次真的不太對勁。

不過但愿只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