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記處外嘈雜的議論與工作人員不耐煩的催促，如同細針扎在皮肉上，不致命卻連綿不絕地刺痛著白夜早已麻木的神經。

“被聯合針對的廢物”、“誰沾誰死”、“浪費資源”...

這些標簽如同沉重的枷鎖，勒得他三年喘不過氣。

他麻木地簽完名，攥著那張仿佛預示死亡的副本憑證，在一片幸災樂禍或冷漠無視的目光中，踏入了傳送光門。

眩暈散去，入眼是望不到邊際的枯黃荒原，干燥的風卷起砂礫，帶著鐵銹般的腥氣。

沒有隊友，沒有援手，只有系統冰冷的提示：【副本：荒原獵場（Lv1-3）】。

“呵...果然。”一聲自嘲的輕笑從他干裂的唇間溢出，帶著濃重的苦澀。

但下一刻，苦澀被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厲取代。

“惡魔契約！開！”

意識沉入靈魂深淵。

巨大的、銹跡斑斑的天秤虛影憑空浮現，一端是代表著他生命的微弱光團，另一端是深邃不見底的黑暗虛空。

沒有猶豫，意念如刀，狠狠斬向自己的命數——四十年！

嗡！天平劇烈震顫。

代表生命的光團瞬間黯淡、萎縮！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與衰老感席卷全身，仿佛骨髓都被瞬間抽干。

他低頭，看到自己原本年輕的手背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松弛、爬滿深刻的皺紋，指關節僵硬突出。

鏡中倒映出一個半身入土的枯槁老人，唯有那雙眼睛，燃燒著近乎瘋狂的火焰。

犧牲40年壽命，換取80自由屬性點！

代價沉重到令人窒息，但力量也隨之洶涌而來！60點攻擊，42點防御，50點生命——這是他孤注一擲后的本錢。

他保留了25年壽命作為最后的行動基盤。

力量需要宣泄，生命需要補充！他的目光投向不遠處三只游蕩的低級【荒原狼（Lv1）】。

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

“再來！”意識再次溝通天平。

“武器！我需要武器！15年！”

天平微動。

15年壽命從本就黯淡的光團中剝離，投入黑暗。

手中微光一閃，一柄通體暗紅、仿佛由凝固血液鑄就的長槍憑空出現——

【血腥長槍（綠）】

槍尖鋒銳，帶著不祥的寒芒，槍身流淌著隱約的血線。

被動：【飲血】（命中目標時恢復自身10點生命值）！

攻60+20(長槍)= 80！

防42！

血50！

手中槍，就是他的續命符！

“妖孽看槍！”積壓三年的憋屈、憤懣、不甘，在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出口——殺戮！

白夜喉嚨里發出一聲嘶啞卻充滿爆發力的低吼，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狼群！

他不再是那個任人揉捏的廢物，他是從地獄歸來索命的惡鬼！

第一槍，快如閃電！沒有花哨，精準地刺入當先野狼的腰腹——狼類公認的弱點！噗嗤！血花爆開！

【-110！（弱點攻擊）】秒殺！經驗條微動，同時，一股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暖流從槍身反哺回他干涸衰老的軀體。

——【壽命+1年！】

“嗷！”另兩頭野狼被血腥味刺激得兇性大發，同時撲擊！鋒利的狼爪狠狠抓在他的手臂、肋部！鐺！鐺！火星四濺！

白夜的布衣被輕易撕裂，但露出下方的皮膚，卻只留下兩道淺淺的白痕，連皮都沒破！【-1！】【-1！】

“破不了防？”白夜眼中嗜血的紅光更盛，嘴角咧開一個近乎猙獰的弧度，“死死死！！”

長槍橫掃，帶著呼嘯的風聲，精準地貫穿第二只野狼的頭顱！【-98！】秒殺！

【壽命+1年！】第三只野狼撲向他后背，他頭也不回，手腕一抖，長槍如毒龍般從腋下倒刺而出，精準地捅穿了狼心！【-102！】秒殺！【壽命+1年！】

鮮血順著暗紅的槍身流淌，非但沒有滑落，反而被槍體緩緩“吸收”，槍身的血色紋路似乎更亮了一分。

一股微弱的生命能量再次涌入白夜體內，撫平了高速沖鋒帶來的細微疲勞。

吸血被動生效！

“不夠...遠遠不夠！”感受著體內重新充盈的一絲力量和三絲附加的壽命，白夜眼中的瘋狂非但沒有平息，反而被點燃得更加熾烈。

這三年失去的尊嚴，被踐踏的驕傲，都要用血與命來償還！這荒原上的每一只怪物，都是他恢復力量、奪取壽命的資糧！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這片荒原的一角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場。

白夜化身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手持飲血長槍，在狼群中掀起腥風血雨。

他硬抗著荒野狼徒勞無功的撕咬（-1、-0…）

長槍每一次刺出都精準狠辣，直取要害。

每一次擊殺，都伴隨著【壽命+1年！】的系統提示和槍身反饋的微弱暖流。

槍影翻飛，血花不斷綻放又消失。

枯黃的草地上浸染了大片大片的暗紅，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濃重血腥味。

那柄【血腥長槍】徹底活了過來，通體閃耀著妖異的紅光，仿佛在歡快地暢飲。

當白夜貫穿第七十三只荒原狼的喉嚨時，他周遭百米之內，已是尸橫遍野。

槍尖滴落的血珠在干燥的土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洼。

他站在那里，布滿皺紋的臉上濺滿了狼血，佝僂的身軀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兇煞之氣。

面板上，【壽命】一欄的數字，已跳動至【80年】！

就在這時——“嗷嗚——！！！”一聲凄厲、憤怒到極點的狼嚎，如同悶雷般炸響在荒原深處！

大地微微震顫。

只見枯草深處，一頭體型是普通野狼三倍以上的巨大黑狼緩緩走出。

它渾身肌肉虬結，毛發如鋼針般根根倒豎，一雙猩紅的狼眼死死鎖定在白夜身上，充斥著無邊的殺意和暴怒！

在它身后，十幾頭比普通野狼更壯碩的【荒原戰狼（Lv2）】齜著獠牙，發出低沉的咆哮。

【荒原狼王（Lv3）】！子民被屠戮殆盡，領主降臨！

白夜看著面板上狼王的信息（攻40，防15，血900），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暗紅長槍（攻80，防42，血50），以及那70年壽命。

狼王的攻擊，有極小的概率能對他造成1點強制傷害，而900點血量，即使站著讓他捅，也需要十幾槍。不能冒險。

“來得正好...那就再來點力量！”

“惡魔契約！”巨大的天平虛影再次于意識深處顯現。

這一次，代表生命的“砝碼”比之前明亮了些許——正是剛剛掠奪的70年壽命！沒有任何猶豫，他將這70年壽命，盡數推向了天平黑暗的一端！

“小蟲子，七十年的‘血食’，只夠換來這點力量？何不將你剩下的十年也一并…梭哈？”惡魔那充滿蠱惑的低語如毒蛇般在靈魂深處嘶鳴。

“閉嘴！”白夜低喝，強行壓下那誘人墮落的念頭。

他需要力量，但更需要理智！70年壽命，換取140點自由屬性點！

攻擊+70！防御+70！

屬性點涌入身體的剎那，磅礴的力量感沖刷掉衰老的虛弱！

皮膚下的肌肉纖維如鋼絲般重新絞緊、膨脹，松弛的皺紋被無形的力量繃直、撫平了大半！

雖然外貌依舊滄桑，但此刻的他，如同蒙塵利劍被驟然擦亮，鋒芒畢露！

攻：60+70+20(長槍)=150！

防：42+70=112！

血：50！

112點防御！意味著狼王那40點攻擊，連給他撓癢癢的資格都沒有！150點攻擊，配合【飲血】長槍，足以讓他在狼群中如入無人之境！

白夜緩緩抬起手中暗紅長槍，槍尖直指憤怒的狼王。

那槍身因飽飲七十三只野狼鮮血而紅光流轉，嗡鳴不止，仿佛一頭饑渴的兇獸嗅到了更強大的獵物，渴望著一場酣暢淋漓的“盛宴”。

他布滿皺紋與干涸血漬的臉上，肌肉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弧度向上牽扯，強行咧開了一個笑容。

那笑容冰冷、殘酷，嘴角扯動的幅度精確得如同用尺子量過，模仿著靈魂深處那個蠱惑他的、永恒存在于銹蝕天平后的存在。

一個念頭如毒蛇般滑過腦海：

‘桀桀桀…’

這并非他習慣發出的聲音，更像是一個刻意擠壓喉嚨、強行模擬出的、帶著金屬刮擦般顫音的非人笑聲。笑聲出口的瞬間，連他自己都感到一絲陌生而冰冷的戰栗。

“呵…桀桀…”混合著沙啞低語的笑聲在空曠荒原上顯得格外詭異。

“像嗎？或許…我本就不該抗拒？”這個念頭帶著令人心悸的誘惑力。

犧牲、殺戮、掠奪…這條以命換力的道路，每一步都踏在深淵邊緣，每一步都在重塑他的靈魂。

就在這時，一滴溫熱的液體，毫無征兆地劃過他冰冷緊繃的臉頰，留下清晰的濕痕。

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