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周封看到，方云雷眉心跟著擰了起來。

氣氛都隨之跟著凝重起來。

馬匪心思難測，卻又昭然若知。

“原來如此。”只見方云雷神色平靜，說了這四個字。

“這里橋斷了，諸位不走，倒情有可原。”

馬匪頭子笑了笑，右手一揮。

他們的人，便往旁邊尋了個地方，在樹下待著。

“夜過斷頭路，山起邪風，不好走啊。”

無聲勝有聲。

方周封都能感覺到氣氛不同尋常。

這斷頭路，出來得同樣很巧合不是嗎。

是自己斷頭，還是被迫斷了路。

打量了一下橋，陰影下的黑暗讓人看不太清楚。

“師傅。”方云冷冷的走上來。

“這些不長眼的東西，明顯有意吊著我們。若是不行，我們和他們拼了。”

方周封心里一緊。

記憶中就算抬棺行路，也不是說就真的錯過了時間會怎么樣。

大不了不能拿到錢，主人家擇期入土。

可是，馬匪在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看向了方云雷。

記憶中方云雷，可是能一個人獨斗好幾個江湖高手的，拳腳功夫了得，非同一般，名聲響亮。

只聽得方云雷輕聲道。

“一百米外有破廟，等方健回來，先去那里。”

方云雷并沒有說就打算硬碰硬。

這個年代的拼命，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如今亂世之間，兩年前更是割地賠款，官吏橫征暴斂，四處混亂，人命如草芥。

真的死了，也就是一具尸體。

當然，如果因為害怕，就什么都不做，肯定也不行。

萬一人家找援兵或者其他的呢？那不是坐以待斃？

所以方周封覺得，當下還是要想辦法把這些匪徒趕走，兵不血刃最好。

“可這些山匪……”方文神色顧慮。

“封兒，你怎么看。”

方周封愣了一下。

有點意外，方云雷會主動問自己。

按主人家意思是明天午后到。

中間自己安排行程，只要那天午后到就可。

本來時間寬裕，沒想到接二連三問題出現，情況越來越不可控。

“馬匪在側，不能不管。”方周封沉吟了一下。

“旁有側患，若是尋援兵，我們避無可避，且他們會伺機而動，所以，如果有辦法和機會，先發制人。”

他誠然不建議硬碰硬。

但，卻不代表說就是抱著不管的心思。

如果有機會，不能坐以待斃。

既然是亂世，那就不能再說什么以理服人。

何況是別人先找茬的情況下，還是會殺人的基礎上，方周封更不認為自己這里應該心慈手軟。

方云雷一笑，目露贊賞。

“我們先找個地方，而我們這里背后就是橋頭，要做事也不能在這里。”

背后就是斷頭路，真殺起來，他們優勢也小，對方還帶著弓箭的，他們在這里毫無遮擋。

這種時候，他也必須同仇敵愾，不能弱了氣勢。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他還是很明白的。

大不了干了。

方云雷來到他身邊，繼續開口。

“你做得很好，出門在外，什么都可以沒有，不能沒有膽量。”

對方初次帶自己出門，本身也是為了讓自己長見識和經驗。

方周封跟著開口。

“明白。”

你要說他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他這年紀，清楚應該做什么，要擺出什么樣的態度。

看了眼方云雷，很明顯對自己態度有了一些變化。

他想得沒錯。

在方云雷看來，方周封平日里武學功夫一般，可是人并不笨。

今天出門，更是表現出了應該有的膽量，從中邪再到剛才面對馬匪，都是不缺那股謹慎和膽量。

很快，在方云雷安排下，大家索性往山崖坡而去。

方健重新回來。

得知山崖坡沒有問題，可以走。

同樣，也明白馬匪在旁邊。

那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沒想到還有這些家伙。”方健神色凝重。

方文方武二兄弟，依舊殺氣非常盛。

“大師兄，他們若是真不長眼，就弄死他們。”

“咱們方卦門，可不怕誰，正愁這斷頭路沒得走，一身悶氣呢。”

“在來找事，看我不給他們剁了，老子現在都還一肚子氣。給這些鱉孫能的。”

做這行的，哪能怕事。

俗話說得好，鬼都不怕，還怕山匪。

抬棺趕尸人，就沒有一個是怕事的。

往旁邊另外小道拐下去。

山神廟，就在土橋旁邊不遠。

經過一處繞路山坡，傾斜度六七十度，坡下雜草叢生，行路艱難，比起斷頭路，同樣有過之。

所以不走這兒，是有道理的。

但很顯然，如果橋那邊真沒有路走，就只剩下這個山崖坡可以通人。

也難怪現在準備停下來，如果趕路，這些馬匪發難，壓力就會更大。

聽其他人講，這片山林土坡，多叢密林，是附近一些山民，用來埋尸土葬所在。

地處偏僻，人煙稀少。

而因為這一片黑土林以前都是用來埋尸體的，所以周圍附近就有人建了山神廟，用以守護這一方土地，以避免多災多難。

當然，那是以前還沒有打仗時。

如今世道混亂，餓殍遍野，大多數有能力的百姓，早就搬出這里，去百里外的柳霞鎮或者其他地方居住，以避免亂世之下的禍亂。

庚子年間，經兩年前聯軍入侵，京地失守，割地賠款，各地官吏，橫征暴斂，餓殍遍野，拳匪之亂更是令人心酸，末日王朝景象一片。

而如今真有能力的，自會想方設法往城中走，不僅有閥門庇護，再不濟還有一些官老爺為了自保做做樣子，日子不至于差到哪里。

外面挖墳掘地，匪患四起，自己都吃不飽，也就沒什么人來給你山神廟供吃喝。

他們來時，廟中破敗一片，殘垣斷壁。

“小師弟，等下不要離開身邊。咱們這次這趟活，沒那么容易了。”

亂世盛世，都需要出門。

不同的是，亂世掙的錢會更多，也更危險。而這趟活，主要還是主人家和方云雷舊識。

方周封跟著牽馬進入。

廟中雜草叢生。

破敗門窗之內，陰森一片。

倒塌的神靈，猶如陰影下的身影，突然觸動人的心靈。

想到一句話。

亂世妖魔昌盛，神仙難自庇。

人都吃不飽，何況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