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華黎率軍攻克孟州、晉陽、霍邑等地,經絳州攻拔榮州,占有河中府,以石天應權河南北路陜右關西行臺,扼守此軍事要害。
接著,蒙古大軍渡河西進,攻下同州、蒲城,直趨長安。
木華黎碰上了自己的老對手完顏合達。
完顏合達是金國的一代名將,曾屢敗宋軍和西夏兵,去年木華黎率兵經略陜北的時候,完顏合達坐鎮延安城,使蒙古軍久攻不下。
完顏合達因功被授參知政事,行省于京兆,世襲謀克。
據說完顏合達調集了二十萬重兵堅守長安。
木華黎眼看著難以攻下長安城,決定先易后難,切斷長安城的金軍與外界的聯系,故而分兵六千人屯守于長安,又以兵三千斷住潼關,親率大軍西進,連克乾、汾、涇、原等州。
木華黎又派闊闊不花、孛魯率軍直撲鳳翔,計劃攻下鳳翔后再取京兆。
蒙古軍的聲勢很大,東從扶風、岐山,西連汧、隴,數百里之間都是蒙軍的營柵。
……
鳳翔府。
在城西的一處院落中,一個蓄著胡絡腮,高鼻深目的中年人坐在太師椅上,正襟危坐著,對面則是有一名胡子花白的畫家,正在為其畫一幅肖像。
肖像畫里邊的中年人頂盔貫甲,端嚴有威,顯得非常的逼真。
這中年人,乃是鳳翔府路兵馬都總管判官馬慶祥。
站在不遠處的金軍將領,則是鳳翔府的治中胥謙。
等馬慶祥的肖像圖被畫出來,胥謙就迎了上去。
胥謙眉頭緊鎖著,嘆息道:“副元帥,你正值壯年,何故要做這樣的不祥之事?”
馬慶祥正色道:“胥謙,行省讓咱們分兵到城外駐扎,堅壁清野,何其之危險?”
“我已經抱著有死無生的決心。若不幸兵敗,我當以死殉國,絕不為蒙古人的階下之囚。”
聞言,胥謙點了點頭,很是贊同的說道:“副元帥,倘若咱們大金的將帥都能如同你一般,何愁不能擊退蒙軍?何愁不能收復失地?”
馬慶祥搖頭苦笑道:“若果真如此,我大金何以淪落到這種地步?”
胥謙的心情倍感沉重。
……
以闊闊不花、孛魯為首的一萬蒙古先鋒軍進抵到澮水一帶,聲勢浩大。
探馬赤軍先行一步,為大軍偵察敵情。
在歷次的戰斗中,郭紹作戰勇猛,所以被孛魯編入探馬赤軍當中。
探馬赤軍最初由蒙古五部(兀魯兀、忙兀、札刺亦兒、弘吉剌、亦乞烈思)的精銳士兵組成,作為蒙古軍攻金戰役的先鋒部隊,負責攻堅破城、開辟戰場。
這樣的探馬赤軍以蒙古人為主,也吸收被征服的漢人、黨項人、女真人等不同民族的勇士混編而成。
時值農歷九月末,秋高氣爽,大風蕭瑟。
光禿禿的黃土地之上,郭紹領著一支探馬赤軍的騎兵小隊,觀望到金軍的動向之后,毫不遲疑的調轉馬頭,返回蒙古軍那邊向闊闊不花和孛魯稟告敵情。
“萬戶長,河對岸三十余里處,發現金軍!”
“有多少人馬?”
“觀其旌旗規模,應該不下于萬人。”
闊闊不花的嘴角一勾,瞇著眼睛再次向郭紹詢問道:“敵方的主將是何人,可曾探明?”
“金軍的纛旗上書‘鳳翔府路兵馬都總管判官馬’的字樣。”
“哦,原來是他。”
闊闊不花心中已經了解一個大概:“再探再報。”
“諾!”
郭紹當即策馬離去。
在蒙古大軍的方陣前沿地帶,闊闊不花瞥了一眼身邊的孛魯,笑吟吟的說道:“孛魯,看來是長生天在眷顧咱們。”
“馬慶祥分兵出來駐扎,我等可不能放過如此良機。”
孛魯微微頷首道:“請萬戶長下令。”
“好。”
闊闊不花當即大手一揮,喝道:“我親率大軍壓陣,重騎兵居前。”
“孛魯,你率兩千精騎繞到金軍后方,務必要搶在金軍退回鳳翔城之前,堵住他們的歸路!”
“遵命!”
“火失勒、按察兒,你二人各率輕騎兵三千人,分別自金軍的左翼、右翼,迂回包抄,務必擊潰其陣!”
“得令!”
經過闊闊不花的一番部署,原本聲勢浩大的蒙古軍團,轉瞬間就分成了四個部分。
郭紹、馬躍也回到孛魯的麾下,一起策馬揚鞭,朝著鳳翔城的方向狂奔。
此時,晨霧尚未散盡,戰鼓已如擂響的驚雷,撕裂戰場壓抑的寂靜。
當金軍在澮水之畔跟蒙軍發生遭遇的時候,馬慶祥沒有選擇退縮,而是決定奮戰到底。
“進攻!”
“殺——”
兩軍騎兵似兩股洶涌的黑色鐵流,裹挾著獵獵旌旗與滾滾煙塵,從地平線兩端卷地而來。
駿馬嘶鳴著揚蹄狂奔,鐵蹄踏過龜裂的土地,震得碎石飛濺,塵煙如一條灰白的巨龍在身后騰起。
沖陣的蒙古騎兵們鎧甲森冷,映著晦暗的天光泛出青黑光澤。
他們手握長長的騎槍,槍尖斜指前方,在風里劃出尖銳的破空聲,雙目赤紅如嗜血的狼。
兩軍的鐵騎兵越逼越近,鎧甲碰撞的鏗鏘聲、戰馬的嘶鳴聲、士卒的怒吼聲,匯成一股震耳欲聾的聲浪,仿佛要將天地震碎。
“呼呼……”
忽然,一陣獵獵西風掠過,卷起地上枯枝敗葉,也翻動起血色戰旗。
旗面上繡的雄鷹圖案,在風中仿佛振翅欲飛,與天空中盤旋的禿鷲相映。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鐵銹味與汗腥味,濃重的殺氣凝如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凝滯的瞬間,兩道鐵流轟然相撞,迸發出刺眼的火花,一場血腥慘烈的廝殺,在震天的吶喊中轟然展開!
闊闊不花采用了“鴉兵撒星陣”。
分探馬赤軍、輕騎兵前隊、重騎兵中軍和包抄后翼四列,通過多輪沖擊與風塵、煙霧的掩護對金軍完成合圍。
“咻咻咻!”
“噗嗤!”
不斷有的金軍騎兵被亂箭射中,落下馬來,隨后被鐵蹄踐踏而死,成了一灘肉泥。
待在后邊的金軍步兵,遭到蒙古騎兵的圍追堵截。
他們的兩條腿跟不上四條腿的戰馬,所以跟蒙古輕騎兵遭遇之后,連敵人的面都沒碰到,就被勁矢射殺。
這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戮。
游弋在一邊的蒙古騎兵來回奔走,在馬背上彎弓射箭,將敵人當成了野兔、羚羊那樣的獵物,往往一箭就能射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