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殿深處，曾經屬于比比東的寢宮。

華麗的宮殿，此刻卻像是一座冰冷的囚籠。

殿門外，月關和鬼魅如同兩尊門神，面無表情地守在那里，隔絕了內外的一切。

殿內，比比東身穿一襲素色的紫色長裙，卸下了所有的華貴裝飾。她靜靜地坐在窗邊，遙望著廣場的方向。

雖然相隔甚遠，但憑借著強大的精神力，廣場上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了，千仞雪穿著那身嶄新的教皇長袍，登上了高臺。

她看到了，數千名忠于自己的貴族魂師，發動了叛亂。

她更看到了，她的女兒僅僅是抬了抬手，就讓數百名魂師，灰飛煙滅。

當看到那一幕時，饒是比比東心志如鐵，瞳孔也驟然收縮，握著窗欞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慘白。

那是什么力量？

不是魂技，更不是領域！

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充滿了毀滅性與本源性的力量！

然后，她看到了那些叛軍，如同喪家之犬般跪地求饒。

看到了千仞雪，在萬眾敬畏的目光中，真正坐穩了教皇之位。

看到了林淵，那個一手策劃了這一切的男人，站在最高處，如同俯瞰棋局的神祇。

“呵呵……呵呵呵呵……”

比比東的喉嚨里，發出一陣低沉而壓抑的笑聲。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充滿了無盡的怨毒與不甘。

“好！好一個帝師！”

她猛地一揮手，身旁的桌椅被一股巨力掀飛，狠狠地撞在墻上，摔得粉碎。

她的雙眼，變得一片血紅，身后，兩只巨大的蜘蛛虛影，一只是死亡蛛皇，一只是噬魂蛛皇，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

恐怖的殺氣，混合著羅剎神的邪惡神念，充斥著整個宮殿。

她敗了。

敗得一塌糊涂。

她苦心經營二十年的權勢，地位，威望，在短短三天之內，就被那個男人，摧枯拉朽般地，徹底粉碎。

她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男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仙法？截教？

比比東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她不信！

她不信這個世界上，有比神更強大的力量！

“林淵……我不管你是什么東西……”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會讓你，十倍、百倍地，償還回來！”

她緩緩閉上眼睛，強大的精神力，沉入識海深處。

在她的識海中，除了她自己的靈魂，還有一團微弱的，卻充滿了邪惡與暴戾的紫黑色氣流。

那便是羅剎神的傳承神念。

狂暴的殺氣與神念，在宮殿內激蕩了整整一夜，最終，卻如潮水般緩緩退去，沉淀為一種死寂的冷靜。

比比東站起身，破碎的桌椅，凌亂的宮殿，都無法再引起她情緒的絲毫波瀾。

她輸了，但她還沒死。

只要還活著，棋局就未到終盤。

林淵的“仙法”詭異而霸道，直接從根基上顛覆了魂師的體系。想要用魂師的手段去對抗，無異于螳臂當車。

硬拼，是匹夫之勇。

她需要一種，能夠與那所謂的“仙道”相抗衡，甚至凌駕其上的力量。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眉心。

那里，是她最大的底牌。

羅剎神考。

原本，她打算徐徐圖之，在徹底掌控大陸，整合所有資源之后，再心無旁騖地沖擊那最后的神位。

但現在，林淵的出現，將她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

“也好。”比比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你不給我時間，那我就自己，去把時間搶回來！”

她不再猶豫，轉身走向那扇緊閉的殿門。

既然這武魂殿已經成了別人的棋盤，那她就先跳出這方寸之地，去尋求破局的力量。

待我成神歸來之日，便是你這竊據神位的“帝師”，連同你的“截教”，一同灰飛煙滅之時！

……

殿門外，月關與鬼魅靜靜地站著，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們聽到了殿內一夜的動靜，從最初的暴怒，到最后的死寂。

吱呀——

厚重的殿門，從內被推開。

比比東一襲素裙，平靜地走了出來。她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威嚴與華貴，也沒有了失敗后的怨毒與瘋狂，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漠然。

“教皇……”月關的聲音有些干澀。

鬼魅的身影在陰影中晃動了一下，沒有說話，但那股忠誠的氣息，卻從未改變。

“我要離開。”比比東看著他們語氣平淡的說道。

月關和鬼魅的身體，同時一僵。

“帝師的法旨是……”月關艱難地開口。

“你們攔不住我。”比比東打斷了他。

這不是一句威脅，而是一句陳述。

月關的嘴唇動了動，最終，所有的話都化作了一聲無聲的嘆息。

是啊，攔不住。

即便沒有了教皇的權柄，她依舊是比比東，是那個雙生武魂的九十九級極限斗羅。

他們兩個聯手，或許能與之一戰，但若她執意要走，他們確實攔不住。

更何況，他們……本就不想攔。

鬼魅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向旁邊挪了一步，讓開了通道。

月關看著他，又看了看比比東那雙漠然的眼眸，最終，也默默地低下了頭，側過身。

這是他們，作為屬下，能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比比東沒有再看他們一眼，也沒有說一句“謝謝”，甚至沒有半分的停留。

她就那樣，一步步，走入了宮殿外的夜色之中，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

第二天清晨。

帝師殿內，林淵正悠閑地品著香茗，順便考校著千仞雪的功課。

“《上清仙訣》筑基篇，講究引氣入體，錘煉己身。但何為‘氣’？你如何理解？”

千仞雪端坐在他對面，小臉上滿是認真，正要開口回答。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帝師！”

月關和鬼魅快步走進殿內，二話不說，直接單膝跪地。

“我等失職，未能看住比比東，讓她……讓她昨夜自行離去了！請帝師降罪！”

月關的頭，深深地垂下。

鬼魅更是將身體伏在地上，一言不發，等待著命運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