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里加急的快馬，如同撕裂長空的流星，帶著北疆的血火與榮光，一路撞破重重關隘，蹄聲如雷，直撲應天！

“捷報——！北伐大捷——！！”

“徐大將軍、湯副將軍、朱先生陣斬韃虜萬余——！！”

“我軍大勝！天佑大明——！！”

信使的嘶啞吼聲如同滾雷，沿著馳道一路炸響！早已得到通知、沿途戒嚴開道的兵丁衙役們，聽到這石破天驚的消息，無不是渾身劇震，隨即面露狂喜，奮力地將更加好奇洶涌的人群攔在道路兩側，為那代表著無上榮耀的信使讓開一條筆直的通路！

馬背上的信使，甲胄蒙塵，嘴唇干裂出血痕，眼珠布滿血絲，卻精神亢奮得如同燃燒！他死死抱著胸口的油布包裹，那里面的捷報文書，比他的性命還要重千萬倍！他不停地嘶吼著，將勝利的消息灑遍沿途！

應天城的百姓最先被這突如其來的狂潮席卷！

街道兩側的酒樓茶肆、店鋪攤販，乃至深宅大院里的住戶，都被那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吼聲驚動！

“什么？大捷？”

“斬首萬余？我的天爺！”

“徐大將軍和朱先生打的？哪個朱先生？”

“還有哪個？就是格物院那位活神仙朱先生啊！”

“快！快去看！！”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靜，仿佛無法消化這過于震撼的消息，隨即，如同火山爆發般，徹底的沸騰了！人們瘋狂地涌上街頭，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想要看清那風馳電掣的信使，想要聽得更真切一些！

歡呼聲、驚嘆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如同海嘯般從城門開始，向著皇宮方向層層推進！整個應天城，瞬間陷入了狂喜的海洋！鑼鼓家伙被自發地敲響，鞭炮聲噼里啪啦地炸開，人們奔走相告，喜極而泣！壓抑了太久的對北元的恐懼，在這一刻被這酣暢淋漓的大勝徹底粉碎，化作了無邊的自豪和狂熱！

“大明萬勝！！”

“徐大將軍威武！！”

“朱先生神威——！！”

歡呼聲中，“朱先生”這三個字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越來越響！格物院、新農具、牛痘、還有那傳說中的種種神異，早已讓朱辰在民間擁有了極高的聲望，此刻與這驚天戰功聯系起來，更是將他推上了神壇！

信使對身后的沸騰恍若未聞，他的眼中只有那座越來越近的皇城！疾馳至宮門，驗明身份令牌后，他幾乎是滾鞍落馬，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聲高喊：“北疆六百里加急捷報！徐大將軍、湯副將軍、朱先生呈奏陛下！！”隨即眼前一黑，癱軟下去，被早已等候的宦官和侍衛急忙扶住，而那份珍貴的捷報，被小心而迅速地接過，一路暢通無阻地直送大內！

奉天殿內，正值常朝。

朱元璋高踞龍椅，正聽著戶部官員絮叨著秋糧入庫的瑣事，眉頭微蹙，心思似乎早已飛到了遙遠的北方戰場。殿下文武百官垂手而立，氣氛略顯沉悶。

突然——

殿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急促到極點的腳步聲和惶急卻壓抑著興奮的通報聲！

“報——！北疆六百里加急軍報！信使已至殿外！”

嘩——！

整個奉天殿瞬間騷動起來！所有官員，無論文武，全都猛地抬起頭，目光齊刷刷地射向殿門！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六百里加急！是吉是兇？！

朱元璋的脊背瞬間挺直，放在龍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緊，指節發白，聲音卻努力保持平靜：“宣！快宣！”

掌印太監王景宏立刻尖聲高喊：“陛下有旨！宣北疆信使入殿覲見——！”

一名風塵仆仆、幾乎站立不穩的侍衛捧著那份沾滿塵土的油布袋，踉蹌著快步進殿，撲通一聲跪倒在丹陛之下，高高舉起捷報，聲音因為激動和疲憊而劇烈顫抖：“陛下！北伐大捷！徐大將軍、湯副將軍、朱先生率軍，于野狐嶺外大破元將納哈出主力前鋒！斬首四千三百余級！焚斃、踐踏無算！總計殲敵逾六千！我軍…我軍陣亡僅七十九人！重傷…”他開始語無倫次地復述捷報上的關鍵數字。

每一個數字報出，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百官的心頭！

斬首四千三？！

殲敵逾六千？！

自損…七十九？！

這…這怎么可能？！

所有官員，包括李善長、劉伯溫等大佬在內，全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臉上寫滿了徹底的難以置信和駭然！這戰損比簡直聞所未聞，荒謬得如同神話！若不是六百里加急和信使此刻就跪在殿上，他們絕對會認為這是瘋子的囈語！

龍椅上，朱元璋的身體前傾，呼吸陡然變得粗重，他死死盯著那封捷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念！給朕大聲念！一字不落地念！”

王景宏趕緊上前，幾乎是搶過捷報，手都有些發抖地打開，深吸一口氣，用他特有的尖利嗓音，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開始高聲朗讀：

“臣徐達、湯和、朱辰謹奏陛下：托陛下洪福，仰仗天威，我軍新練之兵、新制之器初試鋒芒…于野狐嶺外遭遇元樞密知院納哈所部萬騎突襲…賴陛下圣斷，提前啟用朱辰所制‘預警地雷’，挫敵鋒芒…復用‘千里鏡’洞察敵跡…以新軍‘三排輪射’之法，正面硬撼虜騎沖鋒，三輪齊射，斃敵無算…虜寇散沖，又以‘陶殼燃燒彈’焚之…一戰竟功，斃傷俘獲總計六千余眾…陣斬首級四千三百，已筑‘京觀’于草原，以懾不臣…我軍上下一心，仰賴新器之利，傷亡極微…此皆陛下識人之明，用人之智，朱辰格物之功…臣等不敢貪天之功…”

王景宏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激動，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奉天殿中！

地雷？千里鏡？三排輪射？燃燒彈？京觀？！

每一個陌生的詞匯都代表著一種他們無法理解卻恐怖絕倫的力量！而這些力量，竟然真的在戰場上取得了如此碾壓性的、堪稱夢幻的戰果！

百官們的表情從最初的駭然、難以置信，逐漸轉變為極度的震驚，隨后，狂喜如同洪水般沖垮了所有的疑慮！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一個老臣激動得老淚縱橫，噗通跪倒在地！

“萬歲！萬歲！萬歲！！”更多的官員反應過來，紛紛跪倒，發自內心地山呼萬歲！整個奉天殿被狂喜和震撼的氣氛徹底淹沒！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打得好！！”龍椅之上，朱元璋猛地站起，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和激動，放聲大笑！笑聲洪亮如鐘，震得殿瓦似乎都在簌簌作響！他用力拍打著龍椅的扶手，眼眶甚至都有些濕潤！

多少年了！北元就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多少次北伐，縱然勝利，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何曾有過今日這般酣暢淋漓、近乎零損的大勝？！尤其是那“京觀”二字，更是讓他感到一種極致的、暴烈的快意！這才是他朱元璋的軍隊！這才是天朝上國應有的威嚴！

“朱辰！好小子！咱沒看錯你！哈哈哈！”朱元璋的笑聲在奉天殿中回蕩，毫不掩飾對朱辰的贊賞和喜悅，“還有天德（徐達字）、鼎臣（湯和字），都是好樣的！傳旨！重賞三軍！尤其是格物院及新軍將士，賞格加倍！哈哈哈！”

圣旨飛快擬就，六百里加捷報的詳細內容也以邸報的形式，迅速從宮中傳出，公告天下！

整個應天城，再次沸騰！捷報的細節被口耳相傳，越傳越神！

“聽說了嗎？朱先生造了一種神器，叫千里眼，幾十里外的韃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何止！還有地雷呢！轟隆一響，韃子人仰馬翻！”

“最厲害的是那排槍和燃燒彈！乖乖，說是韃子根本沖不到跟前就死絕了！燒得那個慘哦！”

“京觀！壘得跟山一樣高！看以后哪個韃子還敢犯邊！”

“朱先生真是諸葛武侯再世！不！比諸葛武侯還厲害！”

歡呼聲，“朱先生神威”的吶喊聲，再次響徹應天的大街小巷。

然而，在這滿城的沸騰與狂喜中，也有一些地方，氣氛截然不同。

永昌侯府內，藍玉正與幾名同樣以軍功起家的侯爵勛貴飲酒。當捷報的細節傳到他們耳中時，熱烈的酒宴氣氛瞬間冷卻下來。

“…陣斬四千三？自損七十九？”

“地雷？千里鏡？排槍？燃燒彈？全是那朱辰小兒的玩意兒？”

“徐達、湯和倒是撿了個現成的大功！”

“我等刀頭舔血，拼殺半生才博得個侯爵之位，他一個弄奇技淫巧的秀才，竟能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憑什么？！”

啪嚓！

藍玉臉色鐵青，手中的酒杯被他硬生生捏得碎裂開來，瓷片刺入掌心，滲出鮮血，他卻渾然不覺，眼中只有嫉妒、憤怒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他仿佛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騎射功夫、沖陣斬將的勇武，在那名為“格物”的恐怖力量面前，正在變得一文不值。

時代的洪流滾滾向前，卻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