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睜開眼睛。

手上傳來一陣冰涼的涼意，渾身仿佛有一萬根針刺入皮肉。

他扭動身子。

窗外陽光初照，透過輕薄的窗紗，能看到外面因風吹動的寒枝。

透亮的大理石上反射出他的側臉。

他觸摸著被紅色白色油彩涂抹的臉。

繁雜的記憶，像是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腦海中。

扮成小丑招徠游客，在麗晶酒店，神魔混雜的飯局中，他們遇到了襲擊。

神秘的蜥蜴人，一雙金黃色的眼睛，還有能隨時引發爆炸的禿鷲男。

他的意識最后停在禿鷲男拔出刀劍，就要刺在他身上的時候。

一陣泛著香味的梔子味傳來。

這是哪？

剛想要掙扎起來，“哎喲！”路明非吃痛，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

一個留著碎發的男孩穿著白色襯衣，單腳站立，頭上頂著一本書。

他穿著一件深色的格子衫，長相英武俊秀，閉著的星目上，長長的睫毛好似鰈羽。

“您是，楚學長？”路明非驚訝無比。

作為仕蘭中學，此獠當誅榜霸榜的存在。

楚子航不止斬女，而且斬男。

更為變態的是，他還收到過雙性人的情書。

不過他一直像個獨行俠，沒有朋友。

可謂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存在。

楚子航仍舊保持著老僧坐定的狀態。

顯然，他正在進行修行似的的打坐，現在并無時間搭理他。

“我同學，蘇曉檣沒事吧？”路明非忍不住問。

聽到路明非的話，楚子航睫毛顫抖，頂住的書，輕微晃動一下。

眨眼間，他重新進入狀態，動作又恢復了之前的穩定。

看到楚子航并未搭理自己。

路明非便費力的爬起來。

他倚靠床邊上。

繼續復盤自己失敗的惡行。

兩次扇耳光，一次強吻，均以失敗告終。

幸虧，那倒霉催的“惡霸”在身邊，這才讓其分擔了自己不少壓力。

不然，光憑自己的血肉之軀，上千瓦特的高壓，足以致死了。

不過，到底什么程度的惡行，才能算得上是行惡呢。

蘇建南并未怪罪自己，他似乎并未因為被扇耳光而生氣。

至于蘇曉檣，她都沒有反抗。

好歹叫幾聲也行啊！

再加上之前的小胖子，他先是疼痛，對話的語氣中，還帶著一些享受，還想要再來一發。

越分析越不對，“受害者”們，似乎并不為自己的失禮而表現出情緒的劇烈起伏。

甚至還有些受用？

難道這就是原因嗎？

路明非一個頭兩個大。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決不能在心中產生惡意的想法。

楚子航沒有說話。

路明非便只能在心里復盤。

五分鐘之后。

楚子航從坐定老僧的狀態中恢復出來。

他兩只腳同時落在地上。

“楚師兄，你的襯衫上，變紅了欸?！甭访鞣求@訝的說。

黑白相間的格子衫上，溢出一股淡紅色的鮮血。

楚子航倒也不避諱。

他把格子衫脫下來。

首當其沖的便是一道道猙獰的疤痕。

有的是很早便留下的，有的則是新近結成。

在綁著繃帶的右腹部，白色的繃帶上面，緩緩溢出鮮血來。

“師兄，下次受傷的時候，提前抹點牛堿性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凝膠，祛疤效果很好的！”路明非說。

楚子航并未回應他，只是把繃帶解開。

在右腹部，是一道三寸長短的傷口，上面正在緩緩溢出著鮮血。

傷口處，路明非能看到一片破碎的刀刃仍嵌在血肉里面。

楚子航側身斜對著鏡子。

他從桌面上，拿出一支止血夾，對準傷口的位置，將碎片，一下夾出。

路明非掙扎著獻殷勤：“不去醫院嗎？”

楚子航臉色蒼白，搖著頭。

他的狀態比楚子航好不到哪里，扶著床邊，掙扎著往前挪動。

桌子邊上，正好放著幾卷繃帶。

路明非走到楚子航身邊。

好家伙，當真是此獠當誅榜榜首。

這是被誅殺多少次才能留下的傷痕。

路明非走近之后，才發現，楚子航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多少。

他剛想去纏繃帶。

“桌子上有針和可吸收縫合線，幫我縫一下?！?

“我只縫過衣服?！甭访鞣菍擂蔚恼f。

“沒關系?！?

路明非之前本來就被電的手發麻，現在要給人縫合傷口，就更加緊張了。

他穿針引線，當針頭刺穿楚子航皮肉的時候，緊張的感覺隨之消失。

路明非竟然很順利的給楚子航封好了。

“洗手間有卸妝水和沐浴露，你可以去洗一下?！?

“哦。”

這個氣氛和語調，怎么聽著這么奇怪呢。

這一段時間，也讓路明非清醒了一些。

激戰中流淌下了大量的汗水，浸花了他臉上的油彩，令他十分難受。

楚子航說的不錯。

順著楚子航手指的方向。

路明非來到衛生間中。

這是一間裝修同樣豪華的洗手間，論起面積，甚至還要超過路明非和路鳴澤合住的臥室。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洗澡間頂部扣合著簡約整潔的燈圈，煥發著清麗的色彩。

象牙白的浴缸更是一塵不染，看不到任何污漬殘留。

顯然使用者經常清理或者有專人打掃。

而后一種的可能性則更大。

不愧是豪門家的孩子啊！

路明非把卸妝水涂抹臉上。

鑲鉆的噴頭上，釋放出舒適的水流。

臉上一團團油彩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路明非看著鏡子。

他只當了一天小丑，但這一天小丑身份的含金量卻十足，可以說是他之前人生中從未體驗到的。

看到鏡子中自己逐漸清晰的面孔。

那雙有著深黑色眼瞳的人，樣貌竟然有些陌生了。

之前那雙帶著衰氣的眼神，當下卻充斥著一股瘋狂的邪氣。

什么鬼！

自己這是代入到小丑的角色中了嗎！

路明非不去再看鏡子。

倉促的清洗著粘在身子上的油彩。

原本的刺痛隨著水流沖擊而減輕不少。

他低頭看著手臂上。

上面傷口已經結了一個巨大的血痂。

只是刺痛，但卻不像楚子航一樣的流血了。

路明非把身子擦干凈。

身上裹著一層浴巾。

“楚師兄，我洗好了。”

“路明非？”

“師兄，你認識我？”路明非驚訝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