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貓換太子？”
周禮看著那道鬼祟人影，不由眉頭微皺。
這種事情，算是宮廷內的保留節目了，若是沒有遇上，他不會過問，但現在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倒是個機會。
干預皇帝子嗣傳承，怎么也算是重要事件了吧？
想到這里，周禮已是腳下一踏，身形宛若鴻雁，幾個起落間已是掠出了數十丈。
那人穿著太監的衣服，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快步疾走，他對沿途的防衛極為熟悉，輕松便將明崗暗哨避開。
懷里的嬰兒似乎被用了藥物，呼吸微弱，沉睡不醒。
周禮快速逼近，一道玄冥真氣破空化劍，射了過去，那人卻是警惕，連忙翻身一扭，身手矯健地避開了。
“沒想到，你還是個練家子。鄭公公，隱藏得可真好啊，連我也險些被你騙過去了。”
周禮開口說道。
此人雖然蒙著面紗，但他對氣息感應極為敏銳，從身形氣息判斷，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只是，記憶中的鄭三，并不會武功。
如今看來，怕是專門修煉了什么隱匿內力真氣的秘法，或是身上帶了什么遮掩的寶物。
他是大將軍姜玉堂派進宮的，姜氏一門出來的人，又怎么可能完全不會武功。
“周公公，你素來不參與宮廷爭斗，今日之事與你無關，為何又要趟這渾水？”
鄭三聲音嘶啞地開口道。
“陛下待我不錯，我曾答應先太后為他出手三次，今夜之事關乎皇儲子嗣，我既遇到，又怎可視而不見？”
周禮搖了搖頭。
“鄭三，皇帝對你也算親厚，這些年來你享盡圣寵，為何做出這種糊涂事？”
“世間之事，哪有那么多選擇的余地……”
鄭三嘆了口氣，眼看周禮沒有放過他的打算，也不再廢話，長袖揮動間，一片毒煙揮灑而出。
不過這等手段，在周禮面前根本就不夠看。
抬手一掌，真氣激蕩，便將毒煙吹散，雄渾的掌力如同泰山壓頂，寒冰刺骨，鄭三抱著孩子施展不便，咬牙打出一拳，使的似是鐵線拳的路數。
手腕上四道鋼環叮叮當當碰撞，拳勁剛猛強硬，好似一道氣柱轟出。
周禮根本也不多看，毫無花巧的一掌迎上，全靠真氣內力碾壓。
如今的他，內力雄渾，一掌之力，足以開山裂石。
鄭三雖然隱藏了武功，但說到底也只有玄關初期的修為。
對上周禮當然沒有任何抗衡的機會。
砰的一聲。
鄭三手臂上的三道鐵環瞬間炸裂，手臂折斷，胸膛塌陷，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周禮順勢從他手腕上扯下最后一道鐵環，卻發現此物入手，居然縮小了許多，化作一枚小圓環，上面有微弱的靈氣波動，看來是件寶貝。
鄭三應該就是靠此物掩蓋了內力波動。
周禮當然不客氣，順手揣入懷中，然后接住落下來的孩子。
定睛一看，卻是個女嬰。
“這是華妃的孩子？”
“你知道我不能說的。”
鄭三跪在地上，搖了搖頭，神色慘然地道：“周公公，事到如今我自知必死，但關于此事我不能透露半分，否則家人必死無疑。求你給我一個痛快吧……”
他其實不說，周禮大概也已經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件事并不復雜。
多半是大將軍用他的家人威脅，讓他確保華妃的孩子能夠成為皇長子。
鄭三作為皇帝的親信，在宮廷里有很大的權限，來去自如，在麗妃那邊安插人手，是很簡單的事情。
于是暗中調換了孩子。
這個女嬰，應該是華妃所生，畢竟是姜家的骨血，華妃也不可能忍心殺害，于是讓他送出宮去。
至于麗妃那邊，估計生的就是個死嬰或者別的什么了。
“你真以為可以在皇帝眼皮子做這種事？今夜即便沒有我，你也不可能把孩子帶出宮去的。”
周禮搖了搖頭，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宮樓。
此時，那里已經有四名技勇高手趕到了，他們一直都在暗中盯梢，就算是周禮不出手，鄭三最后也會被他們攔截。
周禮只是順勢而為，想刷個獎勵而已。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四名技勇出手，擒住了想要咬舌自盡的鄭三，皇帝要的是活口，接下來恐怕免不了一番刑訊逼供。
“周公公，陛下在乾元殿等您。”
其中一人走上前來，恭敬地躬身說道。
方才周禮出手的瞬間，他們都看在眼里，能夠翻手間鎮壓玄關初期的鄭三，足見其武功高強。
這些技勇太監自是敬畏無比。
“好。”
周禮點了點頭，抱著懷里的孩子，便去了乾元殿。
路過宮廷大門的時候，他感知到了至少七八道隱含的真氣波動，看來皇帝這些年推行武舉，還是收效頗豐的，已經在身邊聚集起了不小的力量。
如今這宮廷內外都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鄭三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這種小動作，真的是自尋死路了。
不過，耐人尋味的是，皇帝既然早有防備，完全可以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就按下來，但他并沒有這么做，反而是等對方動手后再安排人出手。
只怕也是有借題發揮的想法。
周禮思索著，已經抱著孩子進了殿，皇帝還穿著朝服坐在龍椅上，神色看上去有些疲憊。
這些年他的日子不好過。
士族門閥，邊軍外戚，宮內宮外都是麻煩，想要將這一切平衡妥當，還要在夾縫中施展自己的抱負，真的不容易。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小禮公公，這里也沒有外人，你我之間就無需這么拘謹了。”
承康帝擺了擺手，走上前來，接過他懷里的女嬰。
“今夜多虧了你，否則朕這位長女，怕是要流落民間了。”
“陛下運籌帷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小人不過只是恰逢其會而已，不敢貪功。”
周禮還是一副恭恭敬敬地模樣，也沒有主動去探聽到底是怎么回事。
承康帝看著懷里的孩子，眼神有些冰冷：“朕給過他們機會，只要他們老實一點，念在母后和昔日的功勞上，有些事情朕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舅舅這次，過分了……”
周禮聽著，沒有搭話。
承康帝也知道他是個什么性子，也沒有啰嗦，只是問了他一個問題：“小禮子，朕問你，如果大將軍入京，你可有把握擒住他？”
看來皇帝是想對大將軍動手了。
周禮沉吟了片刻，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陛下想好了要怎么處置大將軍嗎？”
“朕……”
承康帝咬著牙，眼中的兇光一閃而過，最終卻還是沒有能夠下定決心。
那畢竟是他的親舅舅。
當初不辭辛勞，星夜兼程入京相助，可以說沒有舅舅，他和母妃可能早就死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
年輕的承康帝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并沒有下定決心，只是擺手道：“罷了，朕想想再說吧，今夜之事，切不可對外人言，朕自有安排。”
“陛下放心，小人明白。”
“你今日又立了大功，朕素來賞罰分明。內庫那邊剛剛送來了一批藥材，里面有些罕見之物，本是要送去宣武殿供奉老祖的。你且去挑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