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艸你馮個福！”

柯文斯發出一聲極具感情的怒吼。

他驟然調轉槍口，眼中的紅色驟然消散，化為純粹的黑。

一瞬間，剛剛才復原的手臂血肉溶解，一股腦的流向血讖。

伴隨著血讖內部噴發出沉悶不已的轟鳴聲，一道赤紅——不再是細密的紅線，而是如同火炮一般兇猛的血色覆蓋眼前。

巨大的沖擊束吞噬那飛行的頭顱，柯文斯的身軀因為這一擊所帶來的反饋轟砸在地。

那頭顱發出凄厲的慘叫，卻并未因此毀滅。

因為柯文斯的瞄準再度出現了偏差。

不是他瞬瞄的位置不準，而是對方再次開了門！

在那一瞬間它分解成兩份，一半被柯文斯轟飛，而另一半，則在一片血霧之中硬生生從雷頓的右臂上撕裂開來！

劇烈的疼痛讓雷頓直接從馬背上滾落下去，雖然他的槍已經填裝完成，但殘廢的右臂讓他已然無力將那十五斤的巨物再度抬起。

啖食了肉片的頭顱很快便開始肆意的生長，只是它畢竟身受重傷，無法再成長到最初的模樣。

折騰了半天，反倒是回歸最開始，逐漸能夠看出一個形似奧爾的人體。

只是頭顱仍舊和花瓣似的左右裂開。

而且它的眼球只剩下了一個。

望著那東西在地上翻涌，雷頓的臉色因失血變得有些蒼白。

到了現在，他已經能夠摸索出對方能力的規律了。

視線。

它的眼球，是它開啟“門”的關鍵。

而且只能對活著的東西開啟。

所以那時它才會不斷的翻滾和形變肉體，為的就是爭取更好的視野。

如果剛才柯文斯不出手的話，現在它應該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腹中或者胸腔。

得益于那猛烈的轟擊，為了保全自己它只能被迫在視線完全在血霧覆蓋之時優先選擇逃生。

這其中有更多的選擇，比如馬匹。

但它最終選擇自己的右肩，為的是不讓自己開出第二槍來，給柯文斯爭取時間！

這幾乎是當初能夠做到的最優解。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地淵教會怎么會有如此恐怖的儀式巫邪可供召喚？

它身上的能力至少已經達到了惡兆級別的詛咒吧？

但比起詛咒的強悍，更可怕的是它身為一個巫邪，怎會有如此靈活的頭腦使用自己的能力？

雷頓顫抖著向后挪去，咬著牙將腰間的左輪艱難抽出。

他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柯文斯。

對方也在艱難的從余波之中起身——那一槍帶來的副作用不止局限于手臂。

此刻，“使者”已然簡單的完成了塑形。

除了頭顱之外，基本上其他部分和人類毫無區別。

雷頓一擊命中它完美復刻的外部器官，但那只是一坨肉，并不是像真正的人類一樣是個要害。

雷頓嘗試瞄準，可對方的頭顱不斷扭動，自己根本無法擊中那作為眼球的要害。

它就那樣緩慢的走著，頂著雷頓的槍線。

“你……和……瑪……麗……沒……什……么……不……同”

那令人恐懼，只是聽聞就幾欲嘔吐的褻瀆之音顫動著雷頓的腦仁。

這是一種轉化，一種精神上的寄生。

雷頓咬住嘴唇，任由其鮮血淋漓，艱難的抵抗那入侵。

“使者”已經來到了雷頓的面前。

它一直扭曲的頭顱終于停下擺動。

奧爾的面容浮現在雷頓的面前，讓他一陣的恍惚。

“警長。”

奧爾平靜的開口：

“加入我們吧?！?

農場主溫和的笑容被拉長至胸口撕裂的豎嘴吞沒。

無數利齒內部螺旋，肉褶翻騰蠕動。

它開啟吞食之門，即將讓雷頓的血肉溫潤臟腑——

“砰！”

清脆的拋殼聲自遠方響起。

在對方終于穩定露出弱點的那一刻，格蕾絲的狙擊終于來臨。

她的手指已然顫抖不已，開完這槍之后便開始因極度緊張而干嘔。

她知道她的槍法沒有那么準，更清楚尋常的子彈無法對其造成有效的殺傷。

所以她選擇匍匐在沙中觀察，在激戰里沒有暴露自己的位置，小心謹慎的尋找著對方的破綻。

這一切，只為了在最后關頭命中那絕不能失手的靶心。

她成功了。

“啊啊啊啊啊！”

被擊中眼球的“使者”噴涌出瘋狂的血污，慘叫著一步一步后退而去。

“噗呲！”

一只冰冷異常的骷髏爪貫穿它的胸口，將其高高舉起。

它的整個身軀因這重擊而僵直，已經失去雙眼的頭顱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樣，顫抖著轉頭望向柯文斯。

“鑰……你……逃……不……了”

柯文斯沒有說話。

他猛然用力，將那褻瀆者的軀干撕成兩半。

“啪！”

他用腳尖將那惡心的頭顱徹底碾碎，沐浴在鮮血之中，看著它們滲透進自己的毛孔。

柯文斯走上前去，將雷頓艱難的扶起來。

“做的好。”

雷頓的精神極度虛弱，但他的臉上浮現出微笑。

“我們贏了。”

“是啊?！?

柯文斯拍拍雷頓好著的左肩，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格蕾絲趴在沙地之上，挖的坑里全是她的嘔吐物。

她顫抖著嬌小的身軀，感受著腹中一陣陣的痙攣，眼淚也一并隨著嘔吐噴出。

“格蕾絲。”

曾爺爺的聲音在此刻響起，格蕾絲轉過頭，有些發紅的眼睛看著爺爺，有些恍惚的開口：

“曾爺爺，我們成功了嗎？”

“我，我成功幫騎警們報仇了嗎？”

看著局促不安的少女，柯文斯深吸一口氣，一把將少女拉起，用力揉了揉她的頭，將其抱在懷中。

“成功了，你做到了，他們的仇，你親手為他們報了！”

“那，那就好?！?

格蕾絲的臉上浮現出笑容，緊接著便閉上眼睛。

雖然她覺得自己這樣很沒出息，不過就是開了一槍而已。

但是她真的好累，她想休息。

感受著少女的呼吸逐漸均勻，柯文斯輕輕將她抱起，朝著自己那匹黑馬走去。

這家伙差點也被對方開膛破肚，但眼神里卻依舊是一副高傲的模樣，并不像其他馬匹那樣受驚慌張，不知該說是犟還是頗有勇氣。

“活著的，把你除外之后，就只剩下四人了。”

雷頓難得開了個玩笑。

他在剩下的騎警幫助之下包扎好傷口，翻身上馬：

“牛仔們一個都沒活下來，他們值得尊敬?！?

柯文斯將格蕾絲放到馬上，對此表示贊同。

他面朝那將會被黃沙掩蓋的尸體們，第一次伸手將帽子摘了下來，放到胸口。

月色映在荒野之上，黃風吹拂而過，血腥的氣息依舊遲遲不散。

但柯文斯覺得，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他所見過的，最有感覺的風景。

……

書頁被重重合上。

在那復雜的法陣之中，幾團儀式生產的肉球被行者小心包裹保存。

仔細看去，它們則逐漸凝聚出五官，每一張都是受害者的微雕。

望著七竅流血，已然死去的兄弟，行者的臉上并無任何遺憾。

他的魂魄回歸地淵的懷抱，他曾在進化的道路舉步前行。

對于他們而言，任務已經超額完成。

不僅收集到了足夠多的標本，還意外發現了具備“鑰”的資質之人。

臨行步入荒野之時，他并未毀尸滅跡。

得讓世人知曉地淵的痕跡。

他們是邪教，不是被人避而不談的秘密。

這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