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巖壁滑下，滴在絕緣罐口，發出悶響。我擰緊蓋子，把最后一滴藍液封死在里面。通訊器還在斷開狀態，白月魁靠在河床邊緣，刀沒出鞘，但手指搭在柄上。她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只朝前方巖壁抬了抬下巴。

那道劃痕是新的。淺藍色，斷在中間，像被什么力量強行截斷。我走近，指尖擦過痕跡邊緣，沒有震動，沒有共鳴。它只是標記，不是活的。

但我們已經暴露過一次。

“繞過去。”我說，“走高處。”

她點頭，率先攀上干涸的河床北側。腳踩在碎石上，每一步都刻意避開低洼處。我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些地方容易積液，而藍液會記人。它記的是頻率，是雷勁的波長，是我的脈動。只要我還帶著雷紋，它就能找來。

我們不能讓它再聚成完整的Ω。

半小時后，地勢抬升，林區被甩在身后。前方是廢棄礦道入口，地圖上的坐標點就埋在這片地下。白月葵從側翼接應上來，手里拿著一塊臨時拼接的投影板。分部結構圖在微光下浮現，七層縱深，核心艙位于最底層。

“守衛分布？”我問。

“十七個固定哨，全部攜帶晶粒。”她手指劃過幾個紅點，“聯動系統獨立運行，不聯網，靠生物電信號串聯。觸發一個，其余全部激活。”

我盯著圖，雷紋在手臂內側輕輕跳了一下。不是因為緊張，而是某種節奏——圖中能源線路的脈沖頻率，和我體內雷勁的流轉，有細微重合。

“他們用藍液做信標，用晶粒做人偶。”我說，“但系統需要響應信號才能啟動。如果我們不給信號，它就不會知道我們來了。”

白月葵皺眉：“怎么斷信號？他們自己就是信號源。”

“不。”我搖頭，“我們可以給假信號。”

我閉眼，回憶昨晚雷勁注入刀身時的反應。藍液電離，釋放出高頻生物電波，瞬間壓制了晶粒的同步。那不是攻擊，是欺騙——讓系統以為接收到了正確的激活指令。

“我要釋放低頻雷波，模擬藍液未激活時的待機頻率。”我睜開眼，“它們會以為一切正常，不會觸發警報。”

白月魁看著我：“你能控制范圍？”

“只能維持三分鐘。”我說，“足夠你清除前哨。”

她點頭，目光轉向投影圖上的三個關鍵節點。那是通風井、電力閘門和監控盲區交匯點。她不需要標記，已經記住了位置。

白月葵則調出另一組數據：“我會在你們行動時制造塌陷假象，用聲波震動地面，讓監控誤判為地質松動。他們不會立刻派兵，但會分神。”

計劃定下，沒有多余的話。

我們進入礦道前，我取出試管，刮下極少量藍液，涂在掌心。它涼得不像液體，更像活物的呼吸。我將雷勁緩緩滲入皮膚，調整頻率，直到掌心紋路與藍液產生微弱共振。這不是偽裝，是模仿——模仿Ω-0的神經信號波段。系統識別的是母體特征，而我手上的藍液，曾與她同源。

白月魁站在我身后一步，刀尖輕抵我的肩胛。她不需要說話，我知道她在準備什么。

入口處的電閘泛著冷光，表面刻著Ω符號。感應區在中央凹槽，必須接觸才能啟動。

我伸手。

掌心貼上金屬的瞬間，藍液與雷勁同時釋放。系統讀取信號，延遲了半秒。閘機內部傳來輕微嗡鳴，像是在核對數據。

然后，燈由紅轉綠。

門滑開。

白月魁緊隨而入，刀尖在感應區邊緣一劃。沒有火花，沒有警報。她收回手，動作輕得像拂去灰塵。我知道她做了什么——那一劃，是注入了星艦殘骸中提取的舊世密鑰。雙重認證，系統判定為合法通行。

我們穿過第一道防線，沒有觸發任何警報。

地下通道狹窄，墻壁布滿靜默感應器。它們不依賴熱源或聲音，而是捕捉微弱的生物電場。常規雷勁一旦外放，立刻會被鎖定。

我收束雷勁，以“引雷成絲”將其壓縮至經脈末端。指尖微顫，雷絲如發絲般延伸，觸碰墻壁上的線路接點。沒有爆炸，沒有閃光，只是輕微一震，感應器斷路失效。

白月魁在前領路，步伐精準。她記住了機械噬極獸的巡檢節奏——三十秒一次，每次停留七秒。我們三人錯位移動，間隔五步，交替掩護。她在拐角處抬手，示意暫停。我立刻停下，指尖雷絲懸在半空，未切斷最后一根線路。

機械足音由遠及近。

三具噬極獸從走廊盡頭滑行而過，金屬關節無聲運轉，頭部傳感器旋轉掃描。它們沒有眼睛，只有接收晶粒信號的共振腔。只要我們不釋放生物電波，就不會被識別。

它們過去后，我切斷最后一根線。

通道恢復死寂。

再往前五十米，就是核心艙。

門前的地縫里，滲出藍液。它不像之前那樣擴散，而是緩慢流動，朝我腳下匯聚。我抬起腳，液體竟隨之移動，在地面形成半環狀，缺口朝內，像是在等待補全。

我沒有踩進去。

白月魁蹲下，刀尖輕挑裂縫邊緣。藍液微微退縮，但沒有消失。它在識別，在確認。

“它知道你來了。”她低聲說。

我盯著那半環，掌心雷紋跳動節奏加快。它不是隨機反應，是回應——和分部能源脈沖同步，和閘機認證時的系統提示同步。

“不是它知道。”我說，“是系統已經在更新狀態。”

白月葵站在后方，手按在通訊干擾器上：“我們還有兩分鐘。監控假象撐不了太久。”

我深吸一口氣，從戰術袋取出引爆裝置。它很小，貼在掌心幾乎感覺不到重量。我們需要把它接入核心艙的能源接口，設定倒計時，然后撤離。不破壞外殼，只癱瘓內部供能。一旦失衡，整個實驗裝置會自動鎖死，至少七十二小時內無法重啟。

白月魁站起身，退后兩步，刀橫在身前。

我上前一步，手指按向艙門旁的控制面板。

就在觸碰的瞬間，投影閃現。

一行殘缺文字浮現在空中：“載體07號接近終態，同步率預計達82%。”

文字消失。

面板恢復黑暗。

我手指未動，心跳也沒有加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身體知道。雷紋在皮下灼熱，像被喚醒的程序，像等待執行的指令。

我輸入密碼，面板亮起綠燈。

艙門開啟。

核心裝置暴露在眼前——一座柱形容器，內部懸浮著淡藍色的凝膠狀物質，緩慢旋轉。四周連接著七條導管，每一條都延伸向地下深處。這是基因實驗的核心，是暗影用來批量制造晶粒改造者的源頭。

我取出引爆裝置，準備接入左側能源端口。

就在這時，腳下的藍液突然加速流動。

半環閉合。

完整的Ω符號在地面成型，微微發亮。

我低頭看去。

那光，是從裂縫深處透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