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窗戶，林晚盯著手中那張泛黃的照片，三個被劃掉的面孔仿佛在無聲地尖叫。智能家居系統第三次提醒她該休息了，但她充耳不聞。自從昨晚那場直播后，她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系統，放大照片右下角的時間戳。“她聲音嘶啞。

全息投影將照片細節展現在空中——2018年6月17日。正是新聞報道中那位醫生自殺前一周拍攝的。林晚的指尖輕輕觸碰照片上醫生的臉，一陣刺痛立刻從指尖竄上手臂。

她眼前閃過片段：消毒水的氣味、顫抖的雙手、藥瓶上的標簽「氯化琥珀膽堿」、一個穿著高級西裝的男人在辦公室低聲威脅：「你知道說出去的后果...」

“停下！“林晚猛地抽回手指，那些畫面立刻消失了。她大口喘息，額頭滲出冷汗。這種能力——通過觸摸物品讀取記憶——正在變得越來越強烈，越來越不受控制。

手機屏幕亮起，是陳哥發來的信息：【考慮得怎么樣了？我的人說你今天有約會？】后面跟著一個笑臉表情，卻讓林晚脊背發涼。他怎么會知道她要去見守門人？

她看了看時間——下午5點30分，距離約定的見面時間還有兩個半小時。林晚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浴室，冷水沖在臉上，卻洗不掉那種被無形之手扼住喉嚨的感覺。

鏡子里的人影憔悴不堪，眼下掛著濃重的陰影。更可怕的是，當她湊近鏡子時，似乎看到自己瞳孔深處有一絲詭異的紫色光芒一閃而過。

“幻覺，都是幻覺...“她喃喃自語，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換上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林晚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枚古錢幣掛在了脖子上。不管守門人是敵是友，多一層防護總沒壞處。

“系統，調出天際大廈的所有公開資料。“她一邊整理背包一邊命令道。

“天際大廈，建成于2022年，高度328米，共88層。頂層為旋轉餐廳'云端'，人均消費5000信用點起。“系統機械地匯報，“特別提示：該大廈78層以上為會員制區域，普通電梯無法到達。“

林晚的手停頓了一下。守門人選擇這樣一個地方見面，顯然不是偶然。她將醫生留下的照片、懷表，還有直播時記錄異常現象的筆記本都塞進了包里。

“需要為您預約自動駕駛出租車嗎？“系統問道。

“不用，我坐公共交通。“林晚不想留下太多電子痕跡，尤其是在知道自己被監視的情況下。

雨中的城市像被浸泡在水里的水墨畫，霓虹燈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暈染開來。林晚拉高衣領，穿過擁擠的地鐵站。車廂里，她總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但每次回頭都只看到疲憊的上班族和低頭玩手機的學生。

天際大廈的金色大廳燈火通明，穿著制服的迎賓員微笑著向她走來：“女士，請問有預約嗎？“

“我...我約了人在頂層餐廳。“林晚聲音不自覺地降低。

迎賓員查看了平板電腦：“請問是陸先生的客人嗎？“

林晚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可能是守門人的真名。她點點頭，迎賓員的表情立刻變得更加恭敬：“陸先生已經等候多時，請隨我來。“

普通電梯只能到77層，然后他們換乘了一部需要虹識驗證的私人電梯。電梯內部裝飾著古怪的符文，林晚認出其中幾個與她在古籍上看到的保護咒語類似。

“您第一次來云端餐廳？“迎賓員打破沉默。

“是的。“林晚簡短地回答。

“陸先生是我們最尊貴的會員之一。“迎賓員意味深長地說，“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邀請。“

電梯門無聲滑開，林晚的呼吸為之一窒——整個頂層餐廳空無一人，只有最中央的一張桌子旁坐著個穿黑色高領毛衣的男人。落地窗外，整個城市的燈火盡收眼底，雨云在腳下翻滾，仿佛置身仙境。

“林小姐，準時得令人欣賞。“男人站起身，聲音正是那個在她直播中出現過的低沉嗓音。

走近后，林晚終于看清了他的樣子——三十歲出頭，輪廓分明的臉上有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左眉上有一道細小的疤痕。他比想象中年輕，也比想象中...普通。如果不是那雙眼睛太過銳利，他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精英人士。

“所以，你就是'守門人'？“林晚沒有伸手，而是直接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男人微微一笑：“陸沉，靈界研究學會第七任守門人。很高興正式見面，林晚小姐。“

侍者悄無聲息地出現，為他們倒上琥珀色的液體。林晚注意到餐廳里所有工作人員都戴著純白手套——是不想留下指紋，還是防止觸碰靈異物品？

“直說吧，你為什么監視我？“林晚直奔主題，“還有昨晚那個醫生靈魂是怎么回事？“

陸沉啜飲一口酒：“監視？我更愿意稱之為'觀察'。至于那位醫生...是你自己把他召喚出來的，雖然你還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

“我沒有召喚任何人！“林晚壓低聲音，“我只是...碰巧拿到了他的懷表。“

“在通靈者的世界里，沒有'碰巧'。“陸沉放下酒杯，“物品會選擇它們的主人，尤其是那些承載著強烈情感的物品。那枚懷表找到了你，因為你是少數能聽到它聲音的人。“

林晚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掛在脖子上的古錢幣：“你到底想干什么？“

“幫助你。“陸沉的表情變得嚴肅，“林晚，你的通靈潛力評級是S級，這在靈研會百年歷史上只出現過三次。這種級別的能力如果不加以控制...“

“會怎樣？“

“輕則精神分裂，重則成為靈界裂縫，讓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東西'通過你進入現實。“陸沉的聲音低沉，“昨晚那個小女孩只是開始。隨著你的能力增強，更危險的靈體會被吸引過來。“

林晚的胃部一陣絞痛。她想起浴室鏡子上那行字跡，還有醫生塞進門縫的照片。那些都不是幻覺？

“為什么是我？“她聲音發顫，“我只是想做個直播賺錢還債而已...“

“命運從不解釋。“陸沉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巧的金屬盒，推到她面前，“打開看看。“

盒子里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紫色水晶，內部似乎有液體在流動。林晚剛想觸碰，陸沉卻攔住了她：“別直接碰，除非你想看到我死前最后一刻的記憶。“

林晚猛地縮回手：“這是...記憶儲存體？“

“靈研會稱之為'魂晶'。“陸沉合上盒子，“每個正式成員都會制作一塊，記錄自己最重要的記憶。我的這塊記錄了我前任守門人的死亡過程——他被一個S級通靈者失控時產生的靈界裂縫吞噬了。“

窗外的閃電照亮了陸沉凝重的面容：“林晚，你現在就像個拿著核彈按鈕的嬰兒。靈研會可以教你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但前提是你愿意接受訓練。“

“訓練？在哪里？“林晚警覺地問。

“靈研會總部，位于靈界與現實世界的夾縫中。“陸沉的聲音帶著某種韻律，“一旦踏入那里，就再也無法完全回歸普通人的生活。這是個不可逆的過程。“

林晚的手指緊緊攥住餐巾。她想起自己欠下的債務，想起陳哥的威脅，想起直播間里那些期待的眼神...她能就這樣消失嗎？

“我需要時間考慮。“她最終說道。

“明智的決定，但別太久。“陸沉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張黑色名片，上面只有一個銀色符文，“當你決定好了，燒掉這張名片，我會來接你。“

就在這時，林晚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陳哥發來的視頻通話請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拒絕鍵。

“高利貸？“陸沉挑眉。

“你怎么知道？“林晚驚訝地抬頭。

“S級通靈者身上都纏繞著強烈的'因果線'，債務、仇恨、未完成的誓言...“陸沉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掛的古錢幣上，“那枚錢幣是誰給你的？“

“古董市場淘的，說是能辟邪。“

陸沉突然傾身向前，眼神銳利：“多少錢？“

“三千信用點，怎么...“

“你被騙了。“陸沉的聲音變得冰冷，“那不是辟邪物，而是'債契'——一種古老的靈界契約。你戴上它的那一刻，就相當于簽下了靈魂借據。“

林晚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想起那個笑容詭異的古董商，想起戴上錢幣后突然增強的通靈能力...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條文字信息：【不接電話？我的人說你正在和靈研會的人吃飯。有意思。明天中午來我辦公室，我們好好談談“合作“的事。別忘了帶上你那枚寶貝攝像頭，陳哥想開開眼界。】

林晚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陳哥怎么會知道靈研會？又為什么突然對她的直播設備感興趣？

“麻煩來了？“陸沉敏銳地問

“不是巧合。“陸沉的眼神變得危險，“他們可能早就注意到你的潛力，債務只是控制你的手段。現在他們知道靈研會接觸了你，行動會升級。“

侍者突然走過來，在陸沉耳邊低語幾句。陸沉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看來我們的談話要提前結束了。大廈安保系統顯示有三個不明身份者剛剛闖入了77層電梯間。“

林晚的胃部一陣絞痛：“是陳哥的人？“

“很可能。“陸沉迅速站起身，“跟我來，我帶你從特殊通道離開。“

他們穿過餐廳后廚，進入一部隱蔽的電梯。陸沉按下了一個沒有標記的按鈕：“這部電梯直通地下停車場，我的車在那里等你。“

“你不一起走？“林晚驚訝地問。

“我得留下來拖住他們。“陸沉從腰間取出一把刻滿符文的短劍，“記住，無論發生什么，別回頭，別停下。如果三天內沒收到我的消息，就燒掉那張名片。“

電梯門即將關閉時，陸沉突然伸手攔住：“還有，別碰那枚醫生給你的照片，至少在你學會屏蔽技巧前不要。那上面附著的是'怨念'，會加速你的能力失控。“

電梯門合攏，林晚獨自一人急速下降。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疑問：陸沉能安全脫身嗎？陳哥到底想要什么？那枚古錢幣真的會吞噬她的靈魂嗎？

最可怕的是，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能分清什么是現實，什么是靈界滲透進來的幻象。就在電梯到達停車場時，她分明聽到耳邊響起小雨的聲音：“姐姐，小心那個穿紅鞋子的女人...“

電梯門打開，停車場空無一人。但林晚注意到，不遠處的地上，確實有一串濕漉漉的紅色高跟鞋腳印，延伸向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