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電瓶。”

林凡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那個“民用炸彈”。

李偉看了一眼，苦笑道：“凡哥，這玩意兒估計是廢了。我……我就是想過來，再跟您說聲謝謝。要不是您，我這輩子都得背著撞豪車的黑鍋了！”

他從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被捏得皺巴巴的紅包，雙手遞了過去：“凡哥，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了，我知道不夠……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林凡沒有接那個紅包，他只是看著李偉，平靜地問：“你這電瓶，用了多久了？”

李偉愣了一下，撓了撓頭：“得有……快兩年了吧。買的二手的，便宜。跑起來沒以前有勁了，但一天充兩次電，還能湊合用。”

“別用了。”

林凡的語氣不容置疑，“換個新的。”

李偉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眼神黯淡：“凡哥，不瞞您說，我這醫藥費還不知道怎么辦呢，換個新電瓶……我……我實在是……”

一個大男人，說到最后，聲音里帶上了哭腔。

林凡沉默了片刻，他不是慈善家，也解決不了別人的貧窮。但他能解決眼前的這顆炸彈。

他彎下腰，用一根鐵絲，輕輕撬開電瓶的加液口蓋子。一股淡淡的，刺鼻的酸味混雜著一種微不可查的焦糊味，飄了出來。

“你聞聞。”

林凡對李偉說。

李偉湊過去聞了聞，一臉茫然：“就是一股酸味啊，電瓶不都這個味兒嗎？”

“不。”

林凡搖了搖頭，“這里面，有東西燒糊了的味道。很淡，但它在。”

他用“能源結構透析”看到的東西，無法用語言向李偉解釋。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點醒他。

“你這個電瓶，里面的隔板壞了，隨時可能會短路。到時候，就不是跑不快的問題了。”

林凡指了指李偉的大腿，“它會直接在你腿邊上，炸開。”

“炸……炸開？”

李偉嚇得猛地向后退了兩步，臉色慘白！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陪伴了自己兩年的電瓶，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林凡沒有再多解釋，他知道，恐懼，有時候比道理更有用。

就在這時，鋪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就是這兒！網上那個‘凡哥修車鋪’！”

“快看快看！真人就在里面！”

“我靠，比視頻里看著還年輕啊！”

七八個年輕人，舉著手機，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涌到了門口，將本就不大的門臉堵得嚴嚴實實。

他們有男有女，臉上都帶著興奮和好奇。

緊接著，更多的人被吸引了過來。路過的街坊，買菜回來的大媽，甚至還有幾個騎著共享單車專程找過來的。

短短幾分鐘，林凡的修車鋪門口，黑壓壓擠了一圈人，里三層外三層，像個小型的明星見面會。

“大師！給我簽個名吧！我看了你的直播，太牛逼了！”

“凡哥！你還收徒弟嗎？我想學‘望聞問切’修車大法！”

李偉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嚇得縮在角落里，不敢出聲。

林凡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種熱鬧。

“大家散了吧，我這里就是個修車的，沒什么好看的。”他開口說道，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疏離。

“哎，小凡！你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門口堵了這么多人？！”一個尖利的女聲，穿透了人群。

一個燙著一頭棕色卷發，穿著碎花連衣裙，手里還提著一籃子菜的中年女人，奮力地從人群里擠了進來。

是這間鋪子的房東，張嬸。

張嬸一進來，看到這亂糟糟的場面，臉立刻就拉了下來。她把菜籃子往地上一放，雙手往腰上一叉，擺出了她收租時特有的姿態。

“我說小凡，你這是要干嘛？搞得跟要拆遷一樣，我還怎么做生意？”

張嬸的目光在人群里掃了一圈，語氣里滿是戒備，“你可別給我惹事啊！我這鋪子是租給你修車的，不是讓你當網紅跟人打官司的！”

她顯然也聽說了網上的風言風語。

“張嬸，沒事，就是幾個朋友過來看看。”

林凡有些頭疼。

“朋友？”

張嬸的調門又高了八度，“你這些朋友怎么看著都跟記者似的？我可告訴你，房租下個月就該交了啊，你要是被人告得關門了，我這損失你賠不賠？”

就在這時，人群外，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哼，什么大師，不過是個騙子罷了！Dr.魏都分析了，他就是個劇本！”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格子襯衫，看起來像個大學生的年輕人，一臉不屑地擠了進來。

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同伴。

他一開口，原本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不少。

“你說誰是騙子呢？”

一個支持林凡的小伙子當即就不干了。

“說的就是他！”

眼鏡男毫不畏懼，他推了推眼鏡，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林凡，“網上都說了，你那就是Kinetic-Works為了炒作搞的劇本！還聞味兒就能判斷螺母松了，你當自己是狗鼻子嗎？”

“熱力學第二定律你懂嗎？能量守恒你懂嗎？一個12伏的電路，就算瞬時電阻再大，產生的微量臭氧也不可能被人的嗅覺從混合氣味中精準識別！這根本不符合科學！”

他一口一個專業名詞，說得頭頭是道，讓周圍很多原本只是看熱鬧的大爺大媽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對！科學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別被這種江湖騙子給騙了！”

他身后的同伴也跟著起哄。

張嬸一聽“騙子”兩個字，臉色更難看了，看向林凡的眼神里充滿了懷疑。

林凡的粉絲們氣得滿臉通紅，擼起袖子就要上去理論。

“都別吵！”

林凡終于再次開口。

他沒有去看那個咄咄逼逼的眼鏡男，也沒有理會周圍的議論。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地上的那個鉛酸電池上。

他緩緩蹲下身，對那個嚇得不敢動的李偉說：“把你電動車的充電器，拿過來。”

李偉雖然不知道林凡要干什么，但還是聽話地從自己那輛破爛的電動車儲物箱里，拿出了充電器。

林凡接過充電器，插上電，然后將充電頭，接上了那個開裂的電瓶。

滋……

充電器上的紅色指示燈亮起，風扇開始發出輕微的轉動聲。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不解地看著林凡的動作。

那個眼鏡男冷笑一聲：“怎么？要給我們表演一個電瓶充電嗎？故弄玄虛！”

林凡沒有理他。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個電瓶，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一分鐘……

兩分鐘……

電瓶沒有任何異常。

眼鏡男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濃了：“我說了，你就是個騙……”

他的話還沒說完！

“噗！”

一聲輕微的，像是開水燒開的聲音，突然從電瓶內部傳出！

緊接著，一股比剛才濃烈十倍的，帶著強烈刺激性的酸臭味，猛地從加液口里噴涌而出！

“咕嘟……咕嘟……”

電瓶內部，像是有一鍋粥被煮沸了，開始冒出一串串細密的氣泡！其中一個加液口的周圍，甚至滲出了渾濁的黃褐色液體！

那個離得最近的眼鏡男，被那股氣味一沖，嗆得連連后退，捂著鼻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什么味兒……這么沖！”

在場的所有人，都聞到了那股詭異的味道！

張嬸更是嚇得往后一跳，指著那個電瓶尖叫：“哎喲！這……這是要炸了嗎？！”

林凡在異響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冷靜地拔掉了電源。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目光終于投向了那個臉色發白、眼神驚駭的眼鏡男。

“科學，是用來解釋現象的。”

“而不是，用你那點可憐的知識，去否定你沒見過的現象。”

“現在，你再聞聞。”

林凡的語氣，依舊平淡。

“這個味道，夠不夠讓你相信，有些東西，不用等它炸了，也能提前知道它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