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亂作一團,法警將王愛軍和劉漢民撕扯開的時候,前者嘴里已經含著后者的半個耳朵,在嘴里咀嚼,脆骨咬的咯吱作響,狀若癲狂。
王愛軍瘋了!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這個變故,讓觀眾席上的被告親屬都止住了哭聲。
謝林搖頭嘆息道:“人這一輩子,違法是最高的成本。一旦碰了這些事,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陳北有些心虛地看了對方一眼,并沒有接話。
他攙扶著柳茹,擁著妹妹往外走去。
張誠信拎著公文包走過來的時候,看到陳北搖了搖頭,他就轉身離開。
謝林一直跟在幾人后面,看到這一幕,就覺得有些好笑,當父母的都不知道自己兒子藏了多少事,這一家子可真好玩。
陳北先把家人送上出租車,他自己卻沒有上去,而是來到正在等待自己的張誠信面前。
“保外就醫多長時間可以完成?”
張誠信本來心中還在忐忑,畢竟沒有給人家完成無罪辯護的承諾,聽到這話瞬間就放心了。
他低聲道:“半月之內吧,我醫院里有熟人,病例和病情鑒定這些不需要操心。監獄在5個工作日之內會發出家屬通知書,明確探視時間和地點,到時候還要給令尊做做思想工作。”
“好,我知道了。”
兩人分別后,陳北一回頭又看到了一個熟人,幾天前在機械廠宿舍見過兩次的花襯衫也出現在這里,陪在一名50歲的婦人身邊,婦人穿著一身魚戲蓮葉間圖案的旗袍,脖子上戴著珍珠項鏈,手腕上戴著翡翠鐲子,手里拿著一柄小香扇子。
花襯衫已經換了襯衫,穿著一身白色立領襯衫,乍一看也人模狗樣的,所以陳北剛才沒有認出來。
看對方這個樣子,應該是吃上軟飯了。
不過人家還真是個有膽子的,剛才法院宣判的時候,特意說了一條,要追繳被告人家屬的一切違法所得財產,這都敢明目張膽地湊上去,陳北也只能表示佩服。
花襯衫看見陳北,只是矜持地點點頭,便扶著女人坐進一輛豪車中。
遠處,巷子口的綠蔭下,一個身影正坐在紅色的小木蘭上,手里拿著一本書在讀。
陳北大步走過去。
“我爸剛被判了刑,心里有些難受。”
女子把書揣進口袋,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然后一下把他拽到身邊,抱住了他。
陳北感受著懷抱的柔軟,心情卻不怎么美好,總覺得自己被用強了。
兩人回到小工廠,陳北便發現,幾間屋子已經被布置得有模有樣。
還是如同在賓館住的那樣,林紅纓和南南住一間房,小麗和笑笑住一間,高達自己住一間。
床都是用木板和紅磚搭成的,上面鋪著厚厚的草甸子,坐上去還挺軟。
還單獨收拾出了一間屋子,當做廚房,同樣是用木板和紅磚搭了一個面案,在鄭市買的那些鍋碗瓢盆都已經擺放在上面。
沒有燃氣,炒菜做飯用的是林紅纓前兩天用泥巴制作的一個三腳小土灶。
灶里燃著火,鍋里燉著大骨頭和藕片,聞起來很香。
院子里也被收拾的干干凈凈,原本堆放在角落里的一些竹子,也被鋸得長短一致,整齊地靠墻堆疊著,看來是準備當成柴火。
陳北笑著贊嘆道:“你真是持家有方啊!昨天下午我離開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
“中午留下來吃飯不?”
“不了,我一會回家看看,我媽和我哥我妹都哭哭啼啼的,估計中午都沒人做飯。哎,這個家要是沒我,肯定要散。”
“你看上去怎么一點都不傷心?”
陳北想了想說道:“可能是你的擁抱給了我力量吧。”
“油腔滑調。”
隨后兩人約定了一下明天去亳州采購中藥材的事情,陳北就騎著摩托車回家了。
這次他們準備多找幾家,最后定下兩三家固定的供貨商,以后要貨直接打電話讓他們發物流就行,也不用每次都要跑過去。
有林紅纓這個懂行的把關,陳北也不怕那些商家以次充好。
回去的路上,陳北在一家飯店定了幾個菜,回到家后,果然三個人都在客廳里坐著抹眼淚,沒人做飯。
“過來搭把手,怪不得咱媽把你們兩個送回老家,要是留下來,你倆估計都要餓死。”
“媽,你也別哭了,我爸這種情況算好的了,就半年而已,出來之后,也不耽誤你們再生一個,爭取把東北南西給湊齊了。”
“小兔崽子,你說什么呢!”柳茹也不哭了,起身就要去抓雞毛撣子。
陳北把飯菜放在陳南的手上,輕松接過雞毛撣子,又插回到花瓶里。
“媽,在庭上你可是朝著我爸喊話了,說是要照顧好我們三個,等他出來。這才第一天,你就準備食言啊!”
“二哥,咱爸都坐牢了,你怎么也不哭?今天上午開庭的時候,我都沒見你掉過眼淚。”
陳南已經從盤子里抓著炸肉吃開了,一看就餓壞了。
“我都是晚上蒙著被子哭,白天不哭。”
“你是夜貓子啊!”
陳北在她的頭上拍了一巴掌,“吃了我買的飯,還敢說我,把肉給我吐出來。”
“二哥,我借給你的錢,你還沒還呢,兩千四啊。”
“我算是無力償還了,你問擔保人要吧。”
陳東:“......”
柳茹拍了拍桌子,“好了,都去洗手吃飯吧,小北說得很對,我們不能繼續頹廢下去了,要把日子過好,等爸爸回來。”
“還有,小南,你的錢我會替你保管著,你別問你二哥要了。這次咱們家算是傷筋動骨......彈盡糧絕,家里也沒有多少零花錢給你們,以后都要養成勤儉節約的習慣。”
陳南委屈地撇了撇嘴,還是懂事地點點頭。
吃飯的時候,陳北說道:“媽,我問過探監的問題,一般會在五個工作日之內通知我們探監的時間和地點,而且親屬不得超過三個人,我必須占一個。”
柳茹點點頭答應下來。
陳東和陳南對視一眼,同時開口道:“媽,我也要去。”
柳茹目光在三個孩子的臉上掃過,最后說道:“你們兩個抽簽,誰抽中誰就去。”
“媽,這不公平,為什么不是我們三個抽簽?”陳東問道。
“你說什么叫公平?你再嘰嘰歪歪,就把名額讓給小南。”
陳南嘀咕道:“2抽1,我們每個人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3抽2,我們每個人就有百分之六十七的概率。媽,你現在怎么偏心二哥了?”
柳茹說道:“我誰也不偏心,說實話你們別生氣,你們兩個在有些事情上都不如小北有用。”
陳東說道:“媽,你要是不把我送回老家,我也能在這里幫上你的忙。”
“拉倒吧,讓你給妹妹做頓飯都做不了,你還能干啥?”
陳東頓時不吭聲了。
前段時間,陳建國在第二次被帶走的時候,柳茹病倒了,讓自己做了一頓飯,差點把妹妹給送走,上吐下瀉了兩天,柳茹照顧不了,這才把他們送回了老家。
他感覺臉皮發燙,低聲道:“那這一次就讓妹妹去吧,不過媽,下一次你一定要帶上我。”
“好。”
陳北吃了一塊滿是脆骨的紅燒排骨,咬的咯吱咯吱作響,說道:“可能不會有下一次探視了。”
“什么意思,難道六個月只讓探視一次么?”柳茹有些緊張地問道。
“不是,我準備把老陳提前弄出來。”
柳茹心中一顫,“怎么弄?越......劫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