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是真想看,但一想到看了就要負責,還不讓沾花惹草,就有些不太情愿。
老子可是重生回來的。
他只能尷尬一笑,“聽聽,你都說了些什么,趕緊干活吧,爭取多做出幾天的。”
“哼,有賊心沒賊膽的家伙。”
兩人忙活了一陣,各自都進入了狀態,屋子里的產品也慢慢堆疊了起來。
陳北突然說道:“你聽我的,明天就帶著南南去看病,眼角膜這個東西,并不是每時每刻都有,需要等人捐助才有,先排上隊,做手術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好。”
“動手術,一定要找家最好的醫院,別怕花錢,缺了多少我都給補上。”
林紅纓低著頭,重重地點了點頭。
“謝謝,這錢就當是我借你的,以后給你打工慢慢還。”
......
鄭市郊區。
一座廢棄的工廠內,有個高大的身影把自行車蹬的飛快。
雖然沒有多少光線,但是這個身影仿佛走過了無數次,一路上繞開了各種各樣的障礙,往光亮處奔去。
自行車直接騎到一座相對完好的廠房內,噶然剎住。
“小六,大姐和南南呢?這么晚,她們去哪里了?”
身影第一次開口,聲若洪鐘,震得兩人耳膜嗡嗡的,但嗓音還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叫小六的瘦弱男孩,仿佛早已習慣,拿起一罐啤酒,咕嘟咕嘟灌了兩口。
“二哥,大姐以后不管我們了,讓我們自生自滅。”
“你放屁,大姐就不是那樣的人。”少年從自行車上下來,一把就將小六拎了起來。
燭光的映照下,顯露出一具鐵塔般的身子,臉上還覆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黑毛,奇丑無比。
“不信你問問老三,他都知道。”
“老三,你說。”
“大姐沒說不管我們,但她以后好像真的要不管我們了。”
老三有哮喘,說話都有點大喘氣。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老二想要伸手拎他,手伸到半路,又縮了回去。
“大姐碰到了一個人,跟著他掙錢,一個月能掙兩千塊錢,所以就帶著南南投奔他去了。臨走的時候,只留下一句讓我們好好看家。”
老二嗡聲道:“什么工作能掙兩千塊,我在汽修廠給人幫工,重活累活我都搶著干,一個月才掙兩百,大姐不會讓人騙了吧?”
“應該不會,那人每天都給大姐結一次工資,我和小六跟過他兩天,知道那人是個有本事的。”
“放屁,我怎么沒看出來他有本事。不就是有幾個破錢么,天天跟一只雞在房間里亂搞,能有個屁的本事!”
“小六,你這么激動干什么,大姐和南南跟著他,總比待在這里好吧。她為了給我們這些廢物治病,耽誤了多少年,要是沒有我們幾個,她可以去上學,可以找個廠子上班......”
老三說到這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小六和老二趕緊上來給他拍背,只是后者的勁太大,把老三拍的直翻白眼。
緩了片刻,他才繼續說道:“大姐既然沒有跟我們正式告別,那就說明只是暫時離開,肯定會回來。附近挺多流浪漢和拾破爛的,大姐擔心南南一個人待在這里不安全,才把她帶走的,你們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再說了,以大姐的本事,還沒有人能夠欺負她呢。”
老二和小六聽到這話,都是點點頭。
“以后你小子好好聽老三的話,別一驚一乍的。我剛發了工資,買了一只燒雞,本來準備給大姐和南南吃的,現在咱們分著吃了吧,還有啤酒么,給我拿一瓶。”
“二哥,你喝我的,我有哮喘喝不了酒。”
“老三,你的藥還有么?”
“有,昨天大姐給我買了三個月的量。二哥,我問你一件事。”
“嗯,你說。”
“大姐跟的那個男人是外地的,如果有一天,大姐跟著他離開這里,你是想跟著大姐,還是想要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生活?”
老二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是心思單純,不太會思考,乍聽到這個問題,就蹲在地上撓頭。
“大姐以后是要結婚生子的,我們都是累贅,你就留下來,跟我們生活。等著我們一起掙錢,給你開一個汽修店,你自己當老板好不好?”
“我不知道,到時候我會問問大姐,看她還要不要我,要我,我就跟著,不要我,我就留下來。”
......
到了第十天,陳北再次往家里打電話,才得知了機械廠的消息。
華光機械廠已經上了江城新聞,廠領導都被控制起來了,江城市國資委已經派遣了新的廠長,開始維持正常的工作。
機械廠的老職工,很多人組織起來,在工廠敲鑼打鼓扭秧歌,歡呼社會主義好,還有很多人寫了大量的材料,反映某些工廠領導的不作為和違法違紀行為。
總之,現在的機械廠和機械廠宿舍都挺熱鬧的,跟過大年差不多。
都盼望著殺了肥豬,能夠分點肉。
柳茹沒有理科思維,講話邏輯不多,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陳北從她說的話中,就總結出了這幾條。
電話里,柳茹還抱著電話結結實實地親了他幾口,說他歪打正著,把老陳送進了派出所,還把他的廠長職位弄沒了,要不然現在他要被紀委帶走調查,一旦查出點什么,都是大問題。
看看現在王愛軍的家屬,天天在小區工廠里鬧,見人就哭,他家王愛軍才當了幾天廠長,就要被當成主要審查對象,他們一家子都冤!竇娥都沒有他們冤!
講這話的時候,柳茹仿佛小雞啄米,親個不停,讓陳東和陳南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陳東默默總結了一下,前段時間陳北的種種反常行為,再加上現在的局面,暗暗猜測,難道二弟對這個局面早有預料?那我二弟可真是天縱之才啊!
掛斷電話后,陳北把整件事情模擬了一遍,截至到現在,事情大概已經清楚了,陳建國的五年牢獄之災應該轉移到了王愛軍的身上。
最壞的后果,就是他占有一個點的技術干股,要把這些年的分紅退回去,然后再按比例分攤國有資產流失的損失。
上輩子他十個點的股份,分擔了200萬的負債。
那么一個點的股份,最多分擔20萬的負債。
這個錢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手,老爸老媽自己就有能力解決,家里的存款加上房子和商鋪,價值肯定超過20萬。
不過等他們還完,這個家也就變得一窮二白,干干凈凈。
陳北在思索,是不是讓整天無憂無慮,沒有多少壓力的老爸老媽經歷一下這個過程,讓社會好好捶打一番。
不經事不成長,不經事也不會蛻變,四十來歲正是闖蕩的好年紀,要往他們肩上加加擔子,為兄妹三人闖出一片天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