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報名截止那天，林晚星被趙曉曉半拖半拽地拉到操場時，籃球場上正好傳來一陣歡呼。穿著白色球衣的男生們正在打比賽，其中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格外顯眼，運球、起跳、投籃，動作流暢得像道白色閃電，落地時球衣下擺揚起，露出腰間精致的銀色鏈條。

“那是高二（1）班的江熠，”趙曉曉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校籃球隊隊長，聽說好多女生給他遞過情書呢。”

林晚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正好對上那個男生望過來的視線。他的眼睛很亮，像盛著陽光，看見她們時微微揚了揚下巴，嘴角勾起個漫不經心的笑。林晚星慌忙低下頭，感覺耳根有點發燙——這是她第一次被陌生男生這樣注視，別扭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別躲啊，”趙曉曉笑得不懷好意，“他剛才明明在看你。”

“胡說，”林晚星拽著她往報名處走，“他看的是你手里的吉他。”

報完八百米項目回來時，籃球場的比賽正好結束。江熠抱著籃球站在網下喝水，汗水順著下頜線往下滴，落在鎖骨處的銀鏈上，折射出細碎的光。他看見林晚星，突然舉起手里的水瓶沖她晃了晃，口型說了句“加油”。

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拉著趙曉曉快步走開，背后卻像有目光追著，燙得她加快了腳步。

下午訓練時，蘇清沅拿著秒表站在跑道邊，發梢被風吹得輕輕動。“今天先試跑四百米，”她按下秒表，“記得用我教你的呼吸法，三步一呼，兩步一吸。”

林晚星剛跑出去沒幾步，就聽見操場邊傳來口哨聲。江熠抱著籃球站在看臺底下，正沖她這邊笑。她的腳步瞬間亂了，差點同手同腳，蘇清沅在旁邊喊：“別看別處！盯著前面的終點線，想象那是道物理題的最后一步推導！”

這個“競賽題暗號”果然管用，林晚星盯著跑道盡頭的香樟樹，把腳步聲當成解題步驟的節拍，居然順順利利跑完了全程。停下來時扶著膝蓋喘氣，蘇清沅遞水過來的手頓了頓，目光往看臺方向掃了一眼，語氣平平地說：“跑得不錯，比上次一千米快了二十秒。”

“那是因為沒人給我搗亂，”林晚星接過水瓶，瞥見江熠還在看這邊，臉頰更燙了，“我們換個地方練吧。”

蘇清沅沒說話，只是往旁邊的小樹林指了指：“那里人少。”

小樹林里有片隱蔽的空地，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斑。蘇清沅在地上畫了條起跑線，突然從口袋里掏出根紅繩：“還是系上這個吧，我怕你等會兒又分心。”

林晚星剛把紅繩系好腳踝，就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江熠抱著籃球站在樹林入口，笑著說：“介意我在這里歇會兒嗎？籃球場被低年級占了。”

蘇清沅突然把林晚星往身后拉了拉，語氣淡淡的：“這里是我們的訓練場地。”

江熠挑了挑眉，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轉了圈，沒再往前走，只是靠在樹干上拍著籃球：“我不打擾你們，就看看。”

接下來的訓練變得格外別扭。林晚星總感覺背后有目光，跑起來順拐了三次，最后一次差點撞到樹上，被蘇清沅眼疾手快拉住。“別管別人，”蘇清沅的手指捏著她的胳膊，有點用力，“你只需要盯著我的影子跑。”

她的影子在地上被陽光拉得很長，林晚星踩著那片陰影往前跑，忽然覺得心里踏實了許多。跑到第五圈時，江熠的籃球突然滾到她腳邊，她彎腰去撿，聽見對方說：“你跑得挺有意思的，像只著急回家的小兔子。”

蘇清沅沒等她說話，直接把籃球扔了回去，砸在江熠腳邊：“請你別打擾我們訓練。”

江熠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我叫江熠，高二（1）班的。”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星身上，“你呢？”

“林晚星。”她小聲回答，感覺蘇清沅的手又收緊了些。

“我知道，”江熠笑得更明顯了，“上次匯演你和順拐，我就在主席臺上。”

林晚星的臉瞬間紅透，蘇清沅突然按下秒表：“時間到了，我們要回宿舍了。”說完拉著林晚星就走，紅繩在地上拖出道淺淺的痕跡。

走出樹林時，林晚星聽見江熠在背后喊：“明天我還來給你加油！”

“別理他，”蘇清沅的聲音有點硬，“他就是覺得新鮮。”

林晚星沒說話，心里卻像被投了顆石子，漾開圈圈漣漪。

晚上宿舍夜談時，周蜜抱著小熊突然說：“今天我看見江熠了，他好像在看林晚星訓練。”

趙曉曉立刻來了精神：“我就說他對你有意思吧！上次運動會報名他就盯著你看了！”

林晚星的臉發燙，剛要解釋，蘇清沅突然翻了個身，床板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可能只是閑的，”她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悶悶的，“籃球隊的人都這樣，愛耍帥。”

“昭哥你怎么知道？”趙曉曉笑著問，“難道你以前認識他？”

蘇清沅沒回答，過了會兒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像是睡著了。

深夜里，林晚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起江熠亮閃閃的眼睛，想起他說“像只小兔子”時的笑，心里有點亂。可轉念又想起蘇清沅拉著她胳膊的手，想起她畫在地上的起跑線，還有那句“盯著我的影子跑”，心里又泛起別的滋味。

她悄悄摸出枕頭底下的“物理題合作記錄冊”，翻開最新一頁，蘇清沅畫的跑步示意圖旁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小小的兔子簡筆畫，旁邊標著“注意：別被無關變量干擾”。

林晚星的指尖劃過那個歪歪扭扭的兔子，忽然笑了。也許蘇清沅說得對，現在最重要的是訓練，其他的都是“無關變量”。

第二天訓練時，江熠果然又來了，還帶了瓶冰鎮運動飲料。“給你的，”他把飲料遞到林晚星面前，“補充能量。”

蘇清沅直接從自己包里掏出瓶水塞給林晚星：“她只喝這個。”

江熠的手僵在半空，隨即笑了笑，把飲料放在旁邊的石頭上：“那我放在這里，你渴了再喝。”

訓練到一半，林晚星的紅繩突然松了，蹲下去系的時候，聽見江熠對蘇清沅說：“你好像很護著她。”

“她是我同桌，”蘇清沅的聲音很平，“我不護著她護著誰？”

“只是同桌嗎？”江熠的語氣帶著點探究。

“不然呢？”蘇清沅反問，聲音里帶了點林晚星沒聽過的冷意。

林晚星系紅繩的手頓了頓，突然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她站起身時，正好對上蘇清沅望過來的目光，那里面好像藏著點什么，像被樹葉遮住的月亮，看不真切。

那天的訓練結束后，江熠沒再跟過來，只是遠遠站在操場邊看著她們離開。林晚星回頭望了一眼，看見他正彎腰撿起昨天那瓶沒開封的運動飲料，銀鏈在陽光下晃了晃。

“別看了，”蘇清沅拽了拽她的胳膊，“再不走食堂糖醋排骨就沒了。”

林晚星被她拉著往前走，紅繩在腳踝上輕輕晃。她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忽然覺得，也許有些“無關變量”，并不像看起來那么簡單。而蘇清沅藏在冷淡語氣里的在意，才是最該被注意的“關鍵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