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峰感覺被一股無形的壓力包圍著,這股壓力越來越大,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現在才發現,賈福德的出現,將給自己帶來災難。
早知道就不出頭了,賈福德是不是共產黨,關自己屁事?偏偏要出頭,還要把賈福德藏在自己家里,結果惹了一身騷。
“邵隊長,我什么時候能離開?”
馬一峰只希望快點離開,哪怕受個處分,就當跋吃一塹長一智唄。同樣的錯誤,他還能犯兩次不成么?
邵景荷說道:“還不知道,至少得賈福德的案子結束以后你才能走。”
馬一峰一聽就急了:“我不就是相信了賈福德的鬼話么?該批評就批評,該處分就處分,但不管如何,我還是密探隊的人,不應該拿我當犯人對待吧?”
邵景荷說道:“憲兵隊的說法是,你窩藏共產黨,這個罪名可大可小。”
馬一峰是他的手下,他當然要保,但他面對日本人時,就沒有發言權了。日本人的耳光,打得可真是響亮啊,能把你的自尊打得粉碎。
馬一峰一愣:“我這不算是窩藏共產黨吧?”
“日本人現在懷疑,你也是共產黨,一心想著掩護賈福德。如果窩藏共產黨,最多就是背個處分,再退一步,就是密探隊除名嘛。但如果你是共產黨,老馬,你說句良心話,有沒有走回頭路?”
馬一峰指著自己,一臉的不敢置信:“我是共產黨?這怎么可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共產黨的紀律你又不是不懂,就算我想走回頭路,他們會收受么?”
邵景荷問:“你以前參加過共產黨,說不定從未脫黨呢?”
馬一峰信誓旦旦地說:“我早就加入了國民黨,現在更是加入了特務機關,與共產黨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如果要說有關系,那就是我專門反共。”
邵景荷淡淡地說:“共產黨的手段,你我都領教過,誰又說得清呢?”
邵景荷可不敢為馬一峰擔保,畢竟,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馬一峰了。這次抓到馬一峰,對于方馬上投誠,當時他很得意。現在回過頭想想,未必不就是馬一峰的計謀呢。
“清者自清,我能經受任何的考驗和審查。”
“你能這樣想,很好。”
下午,邵景荷去了麥尼尼路的監視點。
馬一峰關在憲兵隊,這里就只剩下陳文東在監視。
“邵隊長,馬先生沒來么?”
陳文東朝著邵景荷身后張望,并沒看到馬一峰,心里有些慌。
“他還在憲兵隊接受調查,今天沒情況吧?”
“沒有,吳伯生應該知道被監視,回來之后就沒出過門。每天除了傭人早上出來買菜之外,其他時間都是大門緊閉。”
邵景荷問:“昨晚馮實復和錢陽春,有沒有什么言論?”
“他們的表現,還算正常。”
“他們很快就要來換班了吧?監聽室在哪里?”
“在隔壁,我帶你過去。”
“這煙是你的么?我拿兩包過去。”
邵景荷煙癮大,看到桌上擺著哈德門,馬上想到身上煙不多了。他到隔壁待著,沒有煙的話,三分鐘都待不了。
“是馮實復買的,反正都可以抽,你拿就是。”
“嗯。”
邵景荷很馮實復的不拘小節,與人相處,能讓人占到便宜,其實也是一種能力。
等馮實復和錢陽春過來,邵景荷已經在竊聽室待著了。
馮實復看了一眼房間,沒看到馬一峰,故意問:“老陳,馬隊附還沒回來?”
“馬先生還在憲兵隊……,你沒碰到他么?”
馮實復說道:“還在憲兵隊?他……唉……你先回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們就是。”
自從馮實復來了之后,邵景荷就戴上了耳機。
他主要是想聽聽馮實復和錢陽春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會說些什么。
早在來監視點之前,馮實復和錢陽春就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得好好唱段雙簧。
竊聽器那邊,肯定是連著錄音機的,他們說的話,極有可能會被錄下來。
錢陽春等陳文東后,坐到電話機旁,說道:“今天晚上,還是我上半夜,你下半夜?”
“好呀,先吃點東西。”
他們也沒時間在外面吃飯,隨便買了點熟食,擰著就過來了。
錢陽春問:“今天你去了憲兵隊?”
“對,賈福德被憲兵隊抓了。知道他藏在哪里嗎?說出來嚇你一跳。”
錢陽春好奇地問:“藏在哪?”
來的時候,馮實復提醒過他,不僅要對得上臺詞,語氣、音量、詞調都得到位,這可比當初在學校演話劇的要求高多了。
馮實復告誡他,話劇演砸了,最多被罵,這里要是演砸了,可能會被殺。
“藏在馬一峰家里。嘖嘖……,這個馬一峰,看不出來呢。他是沒把密探隊放在眼里,還是沒把特務機關放在眼里?窩藏共產黨,這就像黃泥掛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錢陽春吃驚地說:“賈福德怎么會藏在馬一峰家呢?難道,馬一峰也是共產黨?”
“誰說得清呢。但你想,如果馬一峰不是共產黨,他為什么要保護賈福德?說是替他出頭,誰知道是不是想把賈福德再安插進密探隊?當然,我們就是背后說說,以后碰到馬一峰,咱們小心提防著點就是,別讓他把我們賣了,還在幫他數錢。”
馮實復并且知道此時在隔壁監聽的是邵景荷,他只知道,這些話,肯定會被錄音。
馬一峰不是想監聽自己嗎?那就給你上點眼藥,看你到時怎么辦?
“既然你覺得馬一峰是共產黨,為什么不向上峰報告呢?”
馮實復說道:“沒有證據怎么舉報?那不就成誣陷了么?以后多防備就是了。”
他們在這邊說話,隔壁的邵景荷聽得是心驚肉跳。
馬一峰真是共產黨嗎?
如果馬一峰是共產黨,那陳文東……,還好,自己的內線,所有人都不知道。
聽了馮實復這段話,邵景荷回去后,再也不敢為馬一峰求情。況且,他還挨了清水德茂一耳光,更不敢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