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實復猜得沒錯，馬一峰之所以提起賈福德，是因為賈福德已經落到他手里了。

賈福德信誓旦旦地告訴馬一峰，他是冤枉的，是被胡華全誣陷的，而馮實復是幫兇！

馮實復與胡華全是同學，平時也走得近，怎么會舉報胡華全呢？

賈福德懷疑，馮實復跟胡華全是一伙的，明知道胡華全暴露了，故意舉報他，從而取得卜樂喀郭夫的信任。馮實復舉報胡華全，不僅消除了共產黨的嫌疑，還因此加入了特務機關，同時又得了憲兵隊的獎金，實在是一舉多得。

馬一峰覺得有點道理，如果馮實復有問題，那錢陽春也可能有問題。

馬一峰向邵景荷匯報后，決定甄別一下馮實復和錢陽春。

趁著這次監視吳伯生的機會，在電話機里裝了竊聽器。

這是很先進的技術，馮實復和錢陽春都沒什么見識，想必不知道還有這樣的特工手段。

人在覺得很安全的地方，就會吐露心聲。

哪想到，馮實復的觀察力超強，才聊了幾句，就發現了端倪，并且很快就找到了竊聽器。

接下來，馬一峰就得迎接馮實復的反擊了。

馮實復故意說道：“他應該不會再走回頭路了吧？特務機關對他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他真敢跟重慶聯系，后果會很嚴重。不說他了，咱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還是老規矩，你盯上半夜，我盯下半夜。”

“好。”

錢陽春到窗戶邊盯著對面，馮實復則點了根煙。

桌上的兩瓶酒確實沒動，桌上擺著的電話機里裝著竊聽器，他哪還敢喝酒？

馮實復突然拿起桌上的電話，給特務機關清水德茂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清水課長，我是馮實復，我已經到了麥尼尼路監視吳伯生。”

做事留跡，他晚上加班，當然得告訴清水德茂。同時也是告訴馬一峰，今晚自己是不會離開的。

馮實復說的是日語，隔壁的馬一峰可聽不懂。

“馮實復說了什么？”

陳文東見馬一峰戴著耳機聽得認真，錄音機也打開在工作，等他聽完后，輕聲問道。

馬一峰把錄音機關了后，說道：“他說的是日語，應該是向清水德茂匯報。”

日語與漢語有相似之處，“清水”這兩個字，他還是聽懂了。

錄音帶很貴，只有隔壁說很重要的話，才會錄音。

陳文東問：“馮實復……真的有問題嗎？”

他與馮實復真正接觸，是在監視柴大慶的時候，在他看來，馮實復毫無破綻。

馬一峰說道：“誰說得清呢，共產黨無孔不入，防不勝防。你在這里盯著，明天早上我再過來。”

他心里對馮實復還是有的懷疑的，這么年輕，與胡華全又是同學，還是好朋友，他身上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

“要讓賈福德拿出證據，否則以馮實復和日本人的關系，還真不好辦。”

“放心，證據會有的，說不定明天我過來，你就能把證據交給我。”

***

“嗯……”

錢陽春突然咳嗽了一聲，馮實復一聽，馬上走了過去。

他將窗簾又拼開一點，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人走路的姿態，與他的指紋一樣，也是很難改變的。

哪怕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他們單獨步行時，也有自己獨特的姿態。

這個身影一看，就知道是馬一峰，他走路比較有特點，走路時不緊不慢，頭會不時觀察著四周，手臂輕微擺動，很容易辨認。

馮實復突然大聲說道：“我先休息，下半夜再叫我。”

他一邊說話，一邊輕輕打開門，迅速走了出去。

“好呢。”

錢陽春也很配合，一邊說著話，順手就輕輕關上了門。

馬一峰很謹慎，走了一程后才叫了輛黃包車。

這正好給了馮實復機會，當他追上來的時候，看到了馬一峰上了黃包車。

他在后面也攔了輛車，一路跟著馬一峰到了亞爾培路112號。

馮實復有些奇怪，馬一峰回來干什么？難道自己猜錯了？這個時候，馬一峰應該與賈福德見一面才對。

正當馮實復準備離開時，卻見馬一峰敲門了，很快，里面有人給他開門。

馮實復知道，馬一峰是一個人住的，為何家里會有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馮實復看不太清，畢竟那人開門是背光，他只是憑感覺，那人有點像是賈福德。

當然，這是合理的推測，馬一峰今晚提起了賈福德，又在監視點裝了竊聽器。種種跡象表明，他應該是知道了什么。

馮實復不好再監視，此時的“他”，應該在麥尼尼路的監視點呢。

馮實復隨后又回了麥尼尼路，他剛到門口，錢陽春已經悄無聲息打開了門。

錢陽春一直在觀察著外面的情況，馮實復回來，他早就注意到了。

馮實復發現，錢陽春拿著衣服蓋在電話機上。

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做法，就算房間內發出什么聲音，竊聽器也未必能聽得清。

隔壁馮實復在睡覺，陳文東聽了一會，沒聽到聲音后，也已經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馬一峰和陳文東準時來接班。

“昨晚有什么發現嗎？”

錢陽春和馮實復在不遠處的巷子口，找了個早點攤，剛坐下，錢陽春就會低聲問。

馮實復看了看四周，輕聲說道：“老馬家里多了個人，我懷疑是賈福德。”

“怎么辦？”

“我們回江海關，讓別人去查。”

他昨晚就已經想好了，在回江海關的路上，他給憲兵隊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亞爾培路112號發現了共產黨。

憲兵隊的行動效率，要比76號高。

如果憲兵隊沒有動靜，再給76號報信也不遲。

這也是很多人的選擇，憲兵隊給賞金足額給付，76則要打個折扣。

馬一峰家里的人，就算不是賈福德，也一定是個見不得光的人。

憲兵隊接到有人舉報，亞爾培路112號有地下黨后，馬上派出憲兵，沖進去把給抓了。

憲兵隊抓人，不需要理由。何況有人舉報，直接就把人給帶回了憲兵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