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抗戰正進入最艱難的時期,除了日偽的清鄉和掃蕩外,還有經濟封鎖。
外面的物資進不來,但根據地的物資,卻被日偽用軍票、中儲券、法幣,甚至還有國民黨部發行的“江蘇農民銀行”券大肆掠奪。
這種經濟上的掠奪,比戰爭的直接破壞還要大。
根據地想要反擊,最好的辦法,就是開辦自己的銀行,發行自己的鈔票。
此事刻不容緩,不管制版需要多長時間,機器設備和原材料,必須盡快運抵根據地。
只能讓機器等模板,絕對不能讓模板等機器。
“這倒不必,我們上海的各個印刷廠,都有自己的同志。他們能解決工人和技術的問題,也能買到設備和原材料,只是,資金方面……,軍部資金緊張,估計……”
“我會盡量想辦法的。”
馮實復明白黃曉山的意思,我軍窮得很,一切都靠繳獲,或者支援。而上海地下黨,更是需要中央撥款,才有活動經費,這筆錢,就算能湊出來,新四軍也是勒緊褲帶。
可馮實復也沒什么錢,他上次已經交過一次黨費,這次還跟錢陽春、邵景荷合股,他這兩年存的薪水,都花出去了。
錢到用時方恨少,唉……
但不管有多難,馮實復都會想辦法,給組織湊一點經費,哪怕買不了設備,添點原料也是好的。
“印鈔最重要的是制版,估計兩個月之內就能完成,所以這些設備和原材料,必須在兩個月之內,運抵根據地。”
“兩個月之內?我記住了。”
他暗下決心,一個月之內,就要把設備和原料全部運抵根據地。
回去的路上,馮實復一直在想如何搞錢。
在上海,以共產黨的名義弄錢,還是比較困難的。
但要是漢奸特務的身份去搞錢,還是有一些辦法的。
他是江海關的人,還是要立足海關,著眼全市,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
馮實復第二天,又接到了邵景荷的電話,讓他過去一趟。
“邵隊長,有什么吩咐?”
馮實復到邵景荷的辦公室后,發現馬一峰和陳文東也在。
但他還是把兩條煙隨手放到了邵景荷的辦公桌上,就算手頭再緊,邵景荷的煙還是不能省的。
邵景荷說道:“實復,今天晚上,等會我會安排孫叔亮和蘇仲華去大沽路九如坊,你去跟他們交接一下。”
“好的,我等會就過去。”
“白天他們在那里監視,晚上還是你和錢陽春。”
馮實復一口應道:“明白。”
邵景荷說道:“此事,要保密。我給了柴大慶一筆錢,擔心他晚上管不住自己,你在對面,他肯定不敢踏出家門一步。”
馮實復抄了鴻發賭場后,柴大慶對他非常信服。
這讓邵景荷有些不爽,明明自己才是密探隊長,但柴大慶似乎懼怕馮實復。
等馮實復走后,馬一峰這才說道:“馮實復確實很有天賦。”
馮實復只是接受命令,并沒有問東問西,顯然,馮實復猜到了邵景荷的用意。甚至,昨晚就猜到了。
“文化人,不管學什么,都會快一點。馬兄,監視蘇仲華和孫叔亮的任務,可就交給你了。你是生面孔,他們還不認識。等這次任務結束之后,再正式任命你擔任隊附。”
邵景荷笑了笑,馮實復私下,總是以“先生”相稱,他還是很滿意的。
“沒問題。”
馬一峰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說道,既然要當隊附,就得拿出點本事出來。
陳文東說道:“邵隊長,估計今天,最遲明天,地下黨就會與我聯系,他們要求的報告,還沒有寫完呢。”
他的計劃又有變化,畢竟柴大慶是假共產黨,就不用寫進報告里了。
這下,他之前的表現,以及這份報告,都是天衣無縫,地下黨想不相信都難。
“馬兄,甄別孫叔亮和蘇仲華的事,要不要告訴地下黨呢?”
邵景荷說道:“可以,正好借地下黨之口,側面打聽他們的真正身份。說不定地下黨,讓陳文東保護他們呢。”
邵景荷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好玩了。”
孫叔亮和蘇仲華,回來之后,倒是表現正常。可他也不放心,正好借這次機會一起甄別。
馮實復看過孫叔亮和蘇仲華寫的自述報告,他們將參加特務以來的事情,全部交待得很清楚。
從這份報告,就能看出他們的態度。
當然,只有報告,沒有行動,也不能斷定,他們就是真心抗日的。
馮實復趕到大沽路九如坊的時候,孫叔亮和蘇仲華也來了。
孫叔亮中等身材,原來當過工人,參加特務機關后,手上并沒沾過血,對密探隊的任務,也是敷衍了事。
蘇仲華比較瘦,要高一些,自加入特務機關后,他內心很自責,被新四軍逮捕,反而松了口氣,新四軍讓他積極抗日,他口就答應了。
自從答應配合新四軍和地下黨后,他的內心就平靜下來了。
孫叔亮問:“馮老弟,對面的柴大慶,是共產黨的什么人?”
“應該是交通員,你們也知道,共產黨會在公眾場合接頭,白天他出門時,就辛苦兩位了。晚上我和錢陽春會來接班,到時你們可以回去睡個好覺。”
蘇仲華不滿地說道:“晚上他也不會出門,你們倒是輕松。”
馮實復說道:“那可說不定,共產黨的事誰說得清呢,說不定晚上也會接頭。”
孫叔亮和蘇仲華都是老密探了,他們的經驗比馮實復豐富,只要介紹一下基本情況,再約好來換班的時間,馮實復就離開了。
孫叔亮和蘇仲華,輪流到窗口觀察,他們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心里都在盤算著,要怎么樣才能暗中通知柴大慶。
他們都在想,對方說不定就是來監視自己的,可不能被他抓住把柄。
其實,他們要防備的,不是對方,而是馬一峰。
自從他們到大沽路九如坊后,馬一峰也在對面找了個地方,暗中監視著他們。
哪怕他們回家,馬一峰也會跟蹤,這個時候他們最為松懈,陳文東不就是這么暴露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