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志恒原本覺得很幸運，羅若霧派人冒充他去接頭，消除了憲兵隊對他的懷疑。

錢也沒花，人也沒受罪，憲兵隊就放他出來了，簡直就是完美。

可仔細一深，卻發現一個問題，馮實復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呢？是碰巧？還是知道些什么？

或許，這是馮實復的一次測試，一心咖啡廳的接頭，讓馮實復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羅若霧卻沒想這么深，他大吃一驚：“不會吧？馮實復如果知道我們的身份，又怎么會同意憲兵隊放人呢？是不是多心了？”

他只領悟了馮實復的救人辦法，卻沒想到，真要派人代替羅志恒接了頭，也就變相證實了他和火箭是一伙的。那他們的身份，豈不呼之欲出？

“這個馮實復不簡單呢。晚上他在遠東飯店作東，到時再試探他的口風吧。”

羅志恒打定主意，就算馮實復能猜到，只要不承認，他也沒辦法。

他安慰自己，或許，真是多心了呢？

馮實復有這樣的城府嗎？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作為一名軍統復興社時期的特工，他被關在憲兵隊時，身臨其境的他，都沒想到這個辦法，馮實復只跟羅若霧談了幾句，就能想到這樣的辦法？

一定是誤打誤撞，只要沒有十足的證據，他就不愿意相信。

有的時候，承認別人優秀，確實很難。

馮實復也希望，羅志恒能想錯，他并不需要別人承認他的優秀，只要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行了。

馮實復送走羅志恒后，又回了小野次郎的辦公室，他還有件事想單獨問小野次郎。

既然發現了軍統的叛徒，不說除掉他，合情合理的給他添點亂，總是可以的吧。

“小野曹長，金宗漢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嗎？”

這次，為了方便交流，馮實復特意說的是日語。

他的這個問題很尖銳，可能會把金宗漢逼到墻角。

小野次郎反問：“為什么這么說呢？”

金宗漢提供了重要情報，不僅供出了上海這邊的接頭人火箭，還有南京潛伏在行政院長周海身邊的軍統特工。

“金宗漢說的接頭時間，與火箭來接頭的時間，差了一個上午，這難道不奇怪嗎？”

正常的接頭時間是早上八點，而今天的接頭時間，過了十二點，時間差得這么遠，不奇怪么？

不要說相差四個小時，就算是差四十分鐘，甚至四分鐘，也足夠傳遞重要信息了。

既然有人去接頭，就有文章可做了。

“你的意思，原本是中午十二點接頭，結果金宗漢假裝說是八點接頭？”

小野次郎也不蠢，很快就明白了馮實復的意思。很多剛投誠的人，心里總還覺得愧疚，不愿意給組織還去危險。

馮實復說道：“這只是我的推測，我是心里有什么，就想跟你說什么。金宗漢沒等到火箭，到了中午，火箭不請自來，確實很奇怪?！?

小野次郎疑惑地問：“確實有這個可能性，如果他是故意的，目的何在呢？”

“是啊，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這樣做對他沒任何好處嘛?！?

小野次郎突然說道：“也有好處的，比如說，他想借機取得我們的信任，潛伏在憲兵隊。同時，又不會給軍統造成任何損失。”

金宗漢被捕后，都沒用刑，就宣布合作。

“那倒不至于吧？或許，他只是覺得背叛了軍統，內心有所愧疚，才故意謊報吧。也許，經歷了今天的事后，他就與軍統徹底沒有關系了?！?

不管小野次郎會怎么想，只要把懷疑的種子埋到他心里，以后金宗漢就別想掀起什么大浪。

“不，他既然投誠，就一定想立功，怎么會謊報呢？最大的可能，還是想潛伏在我們內部。”

“如果這樣的話，那火箭再去接頭，又說不通了啊。難道金宗漢和火箭，沒有提前商量好？否則，火箭就不應該再去接頭了嘛?！?

因為有人冒充火箭接頭，導致整個事情變得復雜，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性。

“如果金宗漢真的不認識火箭呢？他是意外被捕，心里還想著走回頭路，把接頭時間提前四個小時，火箭應該不會再接頭才對。哪想到，火箭并沒有發現，依然按時去接頭，還上當了，哈哈哈哈，應該是這樣。”

小野次郎找到了合理的解釋，金宗漢是突然被捕的，他也確實與火箭不認識，為了保護這位軍統高級特工，他選擇將接頭時間提前至早上。

馮實復恭維道：“小野曹長高見?；蛟S，這是唯一解釋。”

小野次郎喃喃自語道：“如果金宗漢身在曹營心在漢，那他的其他情報，是不是也有問題呢？”

馮實復沒有接話，他又不知道金宗漢提供了什么情報，如果隨便附和，反倒會引起小野次郎的懷疑。

但有一點，馮實復可以確定，如果軍統配合一下，搞幾個假運作，說不定憲兵隊真會懷疑金宗漢的忠誠。

離開憲兵隊后，馮實復特意去了趟特務機關，在清水德茂的辦公室，正好碰到了密探隊長邵景荷，向他們匯報了憲兵隊的事情。

對馮實復來說，這是一次學習的機會。

通過實例，比純學習理論的進步要快得多。

“清水課長、邵隊長，你們覺得，這個金宗漢是真心投靠么？”

清水德茂說道：“剛開始聽著像是真心投靠，你們一分析，倒真覺得有問題。那個火箭，出現的時機確實很有可能?！?

如果金宗漢是真心投靠，那火箭就應該被捕，而不是抓了一堆嫌疑人回來，而讓真正的火箭，順利接完頭后離開。

如果說他是假投靠，火箭就不應該出現啊。

“邵隊長覺得呢？”

馮實復知道邵景荷不擅言辭，故意問道。

邵景荷沉吟道：“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軍統上海區都完蛋了，他們還敢派人打入憲兵隊？”

馮實復問：“有沒有可能是金宗漢被捕后，自行做出的決定呢？他表面跟我們合作，實則還是軍統的人?！?

清水德茂說道：“不是與火箭接上頭了么？看后續的情況就知道了嘛?！?

“清水課長高見，我怎么沒想到呢?！?

后續的情況，又得軍統方面配合了，馮實復只管出主意，具體的實施，還得軍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