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友恒現在是有苦難言,日軍在蘇南慘敗,跟他有什么關系?他把假的作戰計劃送到了,任務就算完成了嘛。
日軍原本只是佯裝調動,讓新四軍相信那份作戰計劃,證明自己不是共產黨就行了嘛。
結果你們耍小聰明,來個變虛為實,吃了敗仗又怪得了誰呢?
至于新四軍讓他寫入黨申請書,還要給他記功,說明他取得了共產黨的信任,難道不值得嘉獎嗎?怎么還要審訊呢?
史友恒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明明對日本人忠心耿耿,卻被懷疑。明明完成了任務,還要被誣陷。
早知道留在新四軍算了,至少不用受這鳥氣。
他并不知道,日軍敗了之后,新四軍給他記功,讓他寫入黨申請書,都會讓特務機關誤判他是共產黨。
站的角度不同,考慮問題的性質自然也就不同。
史友恒覺得他是冤枉的,清水德茂卻覺得,他已經是共產黨。
當馮實復接到通知,趕到特務機關的時候,清水德茂已經對史友恒用刑了。
特務機關有一間審訊室和幾間羈押室,自己審訊之后,會把人交給憲兵隊或警察局看守所關押。
清水德茂需要史友恒的口供,還必須是他想要的口供,如果史友恒不交待,就讓他永遠也開不了口。
史友恒帶給新四軍的作戰計劃,清水德茂也參與了,他不想承擔責任,只能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史友恒了。
“媽啊,痛啊,我真不是共產黨啊!”
才到門口,就聽到了史友恒哭爹喊娘的慘叫聲。
審訊室里,除了清水德茂和邵景荷外,還有兩名日本兵,正揮動著皮鞭,抽打著綁在木樁上的史友恒。
史友恒的上衣被脫掉,身上到處都是一條一條的血槽,臉上也有一條血印,顯得特別的猙獰。
馮實復看著史友恒的口供,站在旁邊沉默不語。
史友恒其實到現在都沒明白,他之所以會被審訊,與他是不是共產黨無關,而是因為日軍敗了,還是慘敗。
他想活著,就不要回來了。回來之后,就會成為一只羔羊,替罪的羔羊。
終于,用刑的士兵累了,收起皮鞭走到一旁休息。
用刑是個技術活,更是個體力活。
用刑的都累了,受刑的史友恒,更是覺得在閻王殿打了個轉。
邵景荷淡淡地說道:“史友恒,你還是招了吧,看到那邊的火鉗沒有?已經快燒紅了,要是給你來一下,生不如死,還不如早點說。”
史友恒從根據地回來后,共產黨不僅要給他立功,還要發展他入黨,這一切都說明,他給新四軍提供了重要情報。
史友恒敢回特務機關,他的第一反應是,史友恒這次是準備繼續潛伏在特務機關。
他派人打入了共產黨的組織,也很擔心別人會打入特務機關。
比如史友恒,兩次與共產黨接觸,一次比一次待的時間長,他不得不懷疑。
史友恒有氣無力地說道:“邵隊長,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幫我說說情,我感激你一輩子。”
邵景荷一拍桌子,冷聲說道:“放肆!看來共產黨幾天就給你洗腦了。”
史友恒急道:“我不是共產黨,這次都是按照命令行事,日軍失敗,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還要狡辯,我問你,共產黨為什么要給你請功?為什么要發展你入黨?”
“他們打了勝仗。”
“他們為什么會打勝仗?”
“我怎么知道……”
史友恒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帶去一個假的日軍作戰計劃,新四軍打了勝仗,這也能怪上自己?
“是因為你帶去的作戰計劃,或者說是你,發揮了重要作用。如果他們真相信了那個作戰計劃,應該是皇軍勝利才對。所以,新四軍根本就沒相信過那個作戰計劃。正是因為你提前告訴他們是假的作戰計劃,才讓日軍的行動落空。”
史友恒去新四軍的行動,疑點頗多。比如說,新四軍相信了史友恒帶去的作戰計劃嗎?如果相信了,新四軍應該被日軍包圍才對,而不是反過來,伏擊了日軍。
如果新四軍沒相信那個作戰計劃,那為何要給史友恒請功呢?難道拿一個假的作戰計劃,引誘新四軍上當,也成了立功的行為?
新四軍還讓他寫入黨申請書,留他在根據地參觀學習,這可是重要人物才有的待遇呢。
從這幾點,可以斷定,史友恒確實是共產黨。
“我跟他們說了日軍的作戰計劃后,就去了新四軍的占領區參觀學習,中間發生了什么,我一無所知。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繼續用刑吧,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邵景荷覺得,史友恒如果被新四軍抓捕,甚至是槍斃,才是合理的。
哪怕他是逃回來,都能理解。
偏偏新四軍覺得他立功了,還要發展他入黨,這就說不通了。
只有站在旁邊的馮實復最清楚,這是高仕融故意為之。他不想讓特務機關認為史友恒是漢奸特務,這才故意將他當成共產黨對待。
其實將史友恒留在根據地,不就可以了么?何必再讓他回上海呢?高仕融可能覺得,如果讓特務機關發現史友恒落到了新四軍手里,會不利于馮實復吧。
“馮桑,你有什么看法?”
清水德茂突然說道,史友恒去根據地,正是出于馮實復的提議。
如今史友恒回來了,他也想聽聽馮實復的看法。
畢竟,他們之前就討論過,這一切的責任,都是因為史友恒。
馮實復緩緩地說:“史友恒這次去找新四軍,確實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聽到馮實復的話,史友恒大喜過望:“對對對,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明明給他們的是假作戰計劃,卻說我立功了,這不是故意陷害我嗎?”
“清水課長,邵隊長,我建議,可以再給史友恒一次機會。他不是與上海地下黨聯系上了么?如果我們能找到上海的地下黨組織,那就證明史友恒是清白的。反之……,史友恒也無話可說了。”
他之所以會這么建議,主要是想通過史友恒,看能不能找出邵景荷的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