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休息時間一過，陸秋宜剛在工位上坐下，底下項目組的經理就打電話過來催那兩份加急文件。

陸秋宜嗯嗯啊啊地敷衍回復了兩句，從那一摞文件里抽出那兩份催命的，隨意打開掃了眼，見格式沒什么大問題，內容她也懶得細看，起身就往賀景越辦公室走去。

連門都只是象征性地敲了兩下，沒等里面回應，就直接推門而入。

窗明幾凈的辦公室里，賀景越正在打電話，聽內容應該是某個重要合作方的來電，語氣是公事公辦的冷靜。

陸秋宜沒像往常那樣安靜地垂手立在一邊等待，而是徑直走到辦公桌前，將那沓資料“啪”地一聲放在桌面正中央，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打斷一點電話那頭的思緒。

賀景越講話的節奏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正在忙。

陸秋宜撇撇嘴，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拿出手機，毫無顧忌地開始刷了起來。

幾分鐘后，賀景越結束了通話。

“賀總，”陸秋宜仿佛才注意到他打完了電話，放下手機，將那份文件往前推了推，“研發部那邊催得急，這份性能優化方案需要您盡快簽個字。”

賀景越走到辦公桌后坐下，拿起文件，目光快速掃過內容。

辦公室里只剩下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

很快，賀景越看完了文件，拔出鋼筆。筆尖落在紙頁上，發出沙沙的聲響，簽下了名字。

“下午的日程……”陸秋宜拿起手機，正準備照本宣科地匯報，賀景越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機卻突兀地震動起來。

屏幕亮起，跳動著一個沒有備注但尾號頗為顯眼的號碼。

賀景越瞥了一眼，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似乎并不想接。

但電話執著地響著，他最終還是劃開了接聽鍵，語氣淡漠：“喂。”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年輕女聲：“景越哥？沒打擾到你工作吧？我是時妍呀?！?

賀景越的目光并未離開桌面上的文件：“周小姐，有事？”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周時妍的聲音帶著笑意，“就是伯母讓我問問你，這周末家宴的甜品，你是更喜歡抹茶慕斯還是巧克力熔巖呀？她好讓廚房提前準備?！?

這個問題問得親近又自然，仿佛已是家中?？?。

賀景越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一下，冷淡地打斷了對方：“不必麻煩。轉告母親，我周末有跨國會議，回不去?！?

電話那頭似乎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接地拒絕，停頓了好幾秒，才又傳來有些勉強的話音：“啊……這樣啊，那好吧，我會和伯母說的……”

賀景越沒等對方再說下去，便結束了通話，將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繼續?！彼疽獾馈?

陸秋宜陰陽怪氣道：“周小姐真是體貼入微，連甜品口味這種小事都親自過問?！?

“看來賀總的好事確實將近了？門當戶對，真是天作之合。不像我，笨手笨腳，連杯咖啡都泡不好，除了給賀總添亂，好像也沒什么別的用處了。”

賀景越的眉頭徹底蹙了起來。

“陸秋宜，”他開口，聲音沉了下去，“你鬧夠了沒有？”

這一天的反常，他容忍不代表他毫無察覺。

“我哪敢跟賀總您鬧？”陸秋宜語氣硬邦邦的，“我就是突然想明白了而已?！?

“我這個人就是笨，搞不懂那些復雜的代碼算法，更做不到像周小姐體貼入微。待在賀總身邊，除了整天惹您生氣、拖項目后腿，好像也確實沒什么價值?！?

陸秋宜越說越快，胸口微微起伏，一股腦地把想說的話全倒了出來：“賀總，我要辭職了！”

話音落下，辦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賀景越看著她，臉上覆了一層寒霜，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節微微收緊。

就在他剛要開口的瞬間，辦公室的門被人急促地敲響，沒等他回應，蘇諾就一臉凝重地推門闖了進來，甚至連平時的禮節都顧不上了。

“賀總！”蘇諾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急切和緊張，“出事了，頂樓會議室，技術部和公關部的負責人都在等您，緊急會議！”

賀景越到嘴邊的話被迫咽了回去，他深深看了陸秋宜一眼：“你的問題，等下再說?！?

他丟下這句話，大步流星地跟著蘇諾離開了辦公室。

厚重的門在他身后關上，留下陸秋宜一個人站在原地。

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陸秋宜心里那點剛剛發泄出去的暢快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落落的茫然。

他剛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而此刻，頂樓會議室的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賀景越一進門，所有高管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賀總，”謝鳴霄臉色鐵青，直接將一個平板電腦推到他面前，“您看看這個。我們‘智語’項目組的核心算法工程師張志偉，半小時前從二園區的露臺跳下去了！”

賀景越瞳孔驟縮。

謝鳴霄的聲音沉重而急促：“人已經被救護車拉走，情況很不樂觀。但更麻煩的是這個！”

他指著平板上打開的一個內部論壇的熱帖。

帖子標題用鮮紅色加粗字體寫著：《賀氏總裁特助陸秋宜惡意打壓、剽竊成果，逼我走上絕路！——一個將死之人的最后發聲》

發帖人是張志偉。

帖子內容極其詳細且充滿悲憤的情緒，大致內容包括：

陸秋宜根本不懂技術，卻利用職權，將他辛苦研發的核心算法思路據為己有，包裝成她自己的建議向賀總匯報，以此邀功，卻將他這個真正的貢獻者完全抹殺。

而陸秋宜利用總裁特助的身份，自己申訴無門，所有努力和心血都被竊取和否定，深感絕望，唯有一死以證清白，并希望用生命引起公司對陸秋宜這種“毒瘤”的重視。

帖子底下已經炸開了鍋，回復飛速增長，震驚、憤怒、質疑、要求嚴查的聲音不絕于耳。輿論正在以可怕的速度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