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駿還沒有反應過來，老許這些人并沒有發(fā)工資，而是齊廠長給了他們某些好處，成功讓他們成為了這筆訂單的合伙人。

這樣一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齊廠長后面的一系列操作他們也就不好插手了。

余衛(wèi)川其實可以理解，如今紡織廠里效益不好，連訂單都寥寥無幾，這些工人們的收入自然不夠維持生計。再加上他們對于下崗的惴惴不安，即使在此時昏了頭做出被收買的行為，也是情有可原。

這批原料下單后，很快便運送了過來。工人們聽到這個消息，終于從萎靡之中振奮起來，許久不見的訂單又回來了！

也許這就是他們工廠的轉機？他們紛紛猜測著，那些之前處于下崗風波中心的員工也開始重新投身工作崗位，等待迎來工作生涯的又一個春天。

這其中就包括董軍志。老董之前一直以“自己要下崗了”來鞭策自己收拾他的鹵菜店，這下聽說來了大訂單，便將鹵菜店交給他老婆，自己準備回廠里上班。

“那你店里能顧得上來嗎？”余衛(wèi)川問，他知道這個鹵菜店是很火的，一個人根本不夠用。

董軍志帶著春風滿面的笑容，說道：“能啊，艷紅最近一直幫我的，她干活可麻利了，性格潑辣，什么人都能打的了交道。”

余衛(wèi)川心想，也不看看她之前在哪工作，打交道對于她來說就是小事一樁。

余衛(wèi)川不忍心對董軍志他們說這個訂單有問題，畢竟這是他們現(xiàn)在唯一的精神支柱。人還是需要依賴一些希望活著的。

只可惜，這希望只是虛假的幻影罷了。

余衛(wèi)川告訴了陳駿馬艷紅已經(jīng)成了鹵菜店二當家的消息。陳駿看上去并不驚訝：“我知道啊，她跟我說了。”

“你們現(xiàn)在關系這么鐵了？”余衛(wèi)川有些奇怪，二人才認識沒多久，而且陳駿似乎對白依霏還是放不下。

陳駿看上去有些難言之隱，想了很久才說：“哦……之前她問我結婚的事。”

“啊？”余衛(wèi)川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上一世陳駿就是要和陪酒女結婚，結果被逼得走投無路。這一世難道又要換個人重蹈覆轍？

陳駿微微嘆了口氣：“不過我還不確定，結婚這畢竟是人生大事，不能如此兒戲吧。”

余衛(wèi)川敏銳地感覺到了陳駿內心的真實想法：“不是只因為這個吧？難道不是因為你心里還有別人？”

陳駿的臉色更加陰沉：“這你就別提了，人家不都有了別人的孩子了？孽緣啊孽緣！”

余衛(wèi)川突然想到，這個孩子難道真的是齊廠長的？之前看白依霏貞烈的樣子，她是怎么會同意和齊廠長做這種赤裸裸的事情的？

難道這中間又有什么交易？看來這事只有親自問一下許久未見的白依霏了。

他記得上一世白依霏最后被報道是在一家小診所做人流手術卻出現(xiàn)了大出血，因此被摘除了子宮。

于是，他開始在大街上張貼的小廣告中尋找伊市哪里有做人流的小診所，試圖從這里找到白依霏的蹤跡，按照日期來看她應該還沒有去診所。

一個正在張貼小廣告的大媽見余衛(wèi)川盯著人流小廣告看了幾分鐘，嘴角一翹，湊過去對他說道：“怎么樣？女朋友有了？”

余衛(wèi)川急忙擺手，見到大媽臉上復雜的表情，怕大媽有所懷疑，急中生智，低聲說道：“啊對，不過您可別聲張，我正找地方給她做掉呢。”

大媽眼睛一轉，一副很懂的樣子：“這個我知道，小伙子。去大醫(yī)院肯定要家里人知道的嘛，到時候鬧的家里不安生。所以就要來我們這樣的小診所，絕對保密，伊市獨此一家。”

“保密是保密，安全嗎？”余衛(wèi)川問道。

大媽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哪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不過你們福大命大，肯定沒事……”

聽到這兒，余衛(wèi)川覺得差不多就是她這里了。

于是，他決定假意前往診所探查一番，看看白依霏有沒有去過。

大媽絲毫沒有懷疑，很是熱情地邀請余衛(wèi)川坐自己的三輪車一同前往診所。

余衛(wèi)川坐在大媽的三輪車后，感到自己像一頭待宰的牲畜，正在被運往屠宰場。

大媽沿著小路繞來繞去，余衛(wèi)川已經(jīng)記不清她拐進了第幾條小道里，直到她來到一個死胡同里，才捏了剎車，回頭對余衛(wèi)川說道：“到了。”

余衛(wèi)川默默看了眼地址：十字路12號。

大媽對著周圍一個二層小樓開著的窗戶喊道：“來客了！”

接著，二樓窗戶里探出一個中年男人的圓圓腦袋，看了眼余衛(wèi)川和大媽，然后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上樓。

余衛(wèi)川跟在大媽身后，打開一層的折疊門，從一堆用過的白色床單旁路過，擠過擁擠的樓梯，才終于來到二樓的“診室”。

診室前還被人用心地貼了一張紅紙黑字：方便診所。

看這環(huán)境，是真的方便，方便死了。

“徐大夫，這是新來的。”大媽將余衛(wèi)川往前一推，推到了坐在一張桌子前的”徐大夫”。

那男人瞇著眼睛打量了余衛(wèi)川一番，然后問道：“你女朋友呢？”

“我女朋友讓我先來看看情況。”余衛(wèi)川說道。

“那你先登記一下。姓名？”男人從抽屜里抽出一個草稿本，背面甚至印刷著“小學算數(shù)本”。

余衛(wèi)川猶豫了一下，說：“白依霏。”

男人停了一下，然后問：“怎么寫？”

“你是說白怎么寫？”

“白我當然知道！我是說后面幾個字！”那個男人不耐煩地轉著圓珠筆。

余衛(wèi)川說：“要不我來寫？”

男人將筆和本子扔給他。余衛(wèi)川寫得很慢，其實他在查看之前的患者姓名。

都來這種小診所了，真的會有人使用真名嗎？余衛(wèi)川看著五花八門的名字，手下的動作更加緩慢。

“寫幾筆啊？這么慢？”徐大夫不停催促著。

余衛(wèi)川說道：“哎呀，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差點寫錯。”

其實，他的注意力全在一個人的名字上，那個人叫做“白小舞”。

如果不認識白依霏，可能無法將這個名字和白依霏聯(lián)系起來，但余衛(wèi)川知道她最愛的是跳舞，這個名字是白依霏的可能性極大。

白小舞前天剛剛來過醫(yī)院，上面記錄她那天是來問診，手術日期定在明天。

“徐大夫！”余衛(wèi)川突然抬起頭。

“怎么了？”徐大夫問道。

“我女朋友能明天做嗎？”余衛(wèi)川問。

徐大夫撓了撓下巴上的那顆痣，假模假樣地看了一下手術日程安排，然后說道：“哎呀，我們明天都滿了，如果要做得加錢，我們不能白加班啊！”

“行，多少錢？”余衛(wèi)川問。

“原價八百，再加二百加班費，總共一千！”徐大夫獅子大開口。

余衛(wèi)川覺得這生意比搶劫好做多了。

徐大夫見余衛(wèi)川有些為難，說道：“你先交三百押金，剩下的明天再補就行。”

余衛(wèi)川認栽，為了查案子他真是下了血本。

在丟下錢的同時，他終于寫出了“女朋友”的名字。

“這名字真復雜啊，‘拜懿翡’？什么意思？”徐大夫對著那三個字看了半天，沒有注意到余衛(wèi)川已經(jīng)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