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出陰影，并未駛向大路，反而拐進了一條更暗的巷子，完美地避開了前方路口剛剛設下的臨時路障。
明苒透過后窗，看著賀家老宅的燈火和混亂漸漸被拋遠縮小，最終消失在城市的夜色輪廓中。
他以自身為餌，誘敵深入，然后在對方最放松警惕的時刻，給予致命一擊，全身而退。
她偷瞄身旁專注開車的男人，心跳依舊很快，卻不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混雜著劫后余生的悸動。
他說的歸處，就是這樣的嗎？
充滿危險又絕對安全，足以將她從另一個地獄里強行剝離出來？
車子最終駛入一個隱蔽的地下停車場。
季寒聲停穩車，卻沒有立刻解開安全帶。
他側過身，在昏暗的光線下凝視著明苒。
“明苒。”他開口，聲音在密閉的車廂里顯得格外低沉，“今晚的考慮，有答案了嗎？”
他的目光落在她懷里的錦盒上，又緩緩移回她的眼睛，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審視和期待。
明苒抱著錦盒的手指收緊。
母親的遺物失而復得，賀瑾舟的慘敗，季寒聲深不可測的布局和手段，一切都在她腦中飛速旋轉。
她抬起頭，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跳動著。
“季寒聲。”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要鎮定，“幫我徹底搞垮賀家。等到賀震和他付出代價的那一天……”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緩緩說出后半句：“我會給你想要的答案。”
這不是完全的屈服，卻是一種更危險的承諾。
是將自己未來的選擇，與復仇的終局徹底綁定。
季寒聲靜靜地看了她幾秒，眼底仿佛有暗流洶涌。
最終，他唇角緩緩勾起一個近乎妖異的弧度。
“很好。”他俯身過來，冰涼的唇瓣最終落在她的額頭上，一觸即分，卻帶著滾燙的烙印般的力度。
“那一天，不會太遠。”
“而我，從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他的低語如同詛咒，又如同誓言，在她耳邊緩緩縈繞，注定今夜無人能眠。
季寒聲的吻落在她額際，像一道無形的烙印。
明苒閉上眼，錦盒的棱角硌在心口，冰涼且沉重。
地下車庫的白熾燈驟然亮起，刺得她偏過頭。
“下車。”他已恢復疏離語調，仿佛方才的旖旎皆是幻覺。
電梯鏡面映出她帽檐下泛紅的耳尖。
他忽然伸手，替她扶正歪斜的口罩，指尖掠過耳廓：“抖什么？賀太太也會做賊心虛？”
“別這么叫我。”她揮開他的手，金屬門映出他似笑非笑的唇角。
指紋鎖輕響，玄關燈光自動亮起。
明苒下意識抱緊錦盒后退，脊背撞上冰涼鏡面。季寒聲反手鎖門，陰影徹底籠罩下來：“驗貨吧，看看你的好丈夫有沒有偷梁換柱。”
絲絨盒蓋掀開剎那，她呼吸驟停。
母親那支翡翠簪靜靜躺在絹帛上，簪頭卻多了一道顯眼的裂痕。
“看來他發現了。”季寒聲俯身拾起碎玉，眸光在鏡片后晦暗不明，“可惜了，明朝的老物件。”
簪身突然裂成兩截，竟被他徒手拗斷！
明苒撲過去搶時已來不及，碎玉簌簌從指縫跌落，如同她崩裂的呼吸。
“你瘋了嗎！”她揚手要揮，卻被他攥住腕骨按在鏡面上。裂簪的尖銳斷面抵住她心口，冰涼的觸感穿透衣料。
“現在它和你一樣了。”他氣息拂過她顫抖的眼睫，“帶著裂痕，徹底屬于我。”
淚水毫無預兆地涌出。
不是為簪子，是為他那句屬于。季寒聲忽然松開手，碎玉應聲落地。
他摘掉眼鏡慢條斯理擦拭，仿佛剛才施暴的是另一個人。
“哭什么？”拇指粗糲地抹過她臉頰，“賀瑾舟弄碎你父親留下的印章時，倒沒見你這么傷心。”
她猛地抬頭。
他怎么會知道印章的事？那枚染血的銅印明明還鎖在……
“浴室鏡柜第三格，夾層。”
他精準報出位置，如同宣讀判決書，“你藏東西的習慣，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徹骨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原來金水灣的每個角落都在他監視之下，包括她自以為隱秘的悲痛。
手機在地面震動，屏幕亮起許詩曼發來的彩信：賀瑾舟砸碎書房所有藏品的癲狂畫面。
附言：【下一個就是你】
季寒聲掃過屏幕，忽然低笑出聲。
他撿起手機撥通視頻電話，鏡頭對準滿地碎玉和明苒淚痕交錯的臉。
“賀少，”他語氣輕慢如逗弄困獸，“你送的禮物，我們不是很喜歡。”
視頻那頭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
季寒聲卻已掛斷，將手機拋進沙發深處。
他掐著明苒下巴逼她看向滿地狼藉：“看清楚了？這就是你嫁了三年的人。”
她忽然掙開桎梏，彎腰去拾那些碎片。
指尖被銳利邊緣劃出血珠，卻固執地要將殘玉拼回原狀。
“沒用的。”陰影自頭頂籠罩，季寒聲蹲下身握住她流血的手指，“碎掉的東西，粘得再好看也是裂的。”
舌尖猝不及防舔過傷口，腥甜味在唇齒間蔓延。
明苒僵在原地，看他慢條斯理用絹帕纏住她手指：“就像你，明苒。戴著賀太太的面具活了三年，不累嗎？”
窗外忽然劃過閃電，暴雨再度傾盆。
他在雷聲中吻住她，帶著鐵銹味的掠奪，像要將那些破碎的過往都碾成粉。
她咬破他的下唇，血珠滲進彼此交纏的呼吸。
季寒聲卻低笑著加深這個吻，掌心貼住她后頸迫使她承受所有。
“恨我嗎？”唇瓣游移至耳際時他啞聲問，手指卻溫柔梳理著她散落的長發，“那就記住這種感覺。”
又一道閃電劈亮天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令人心驚：“等賀家徹底倒下那天，你會跪著求我吻你。”
錦盒被踢到角落，裂簪在晃動的光影中泛出幽綠。
明苒在眩暈中聽見布料撕裂聲，冰涼的鏡面貼上裸露的脊背。
“季寒聲。”她抵住他胸膛的手被反剪身后，腕間傳來領帶絲綢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