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同一記耳光狠狠抽在趙鵬程臉上。

楚風打聽過付館主的事跡，這樣一位嫉惡如仇的老人，不該被門下逆徒毀了一世英名。

“難道真是趙鵬程殺的？”

“我就說付館主的死有貓膩！”

“難怪八卦門換了旗......”

周圍送葬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竊竊私語聲如潮水般擴散。

“你——”趙鵬程臉色鐵青，長槍猛地一抖，槍花如雪。

“找死！”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離弦之箭沖出，槍尖直取楚風心窩！

這一槍又快又狠，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正是八卦槍法中的“青龍探爪”。

這一招勝在厲、疾，若是尋常人面對這一招根本來不及躲閃，便會被“青龍”探爪取心。

楚風卻不閃不避，直到槍尖距胸口僅剩三寸，才突然側身。

刀鋒貼著槍桿逆流而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火星四濺中，趙鵬程只覺虎口一麻，長槍險些脫手。

“就這？”楚風嗤笑，刀勢突然一變，化削為劈，直取趙鵬程持槍的右腕。

趙鵬程倉促變招，槍桿橫擋。

“錚”的一聲脆響，刀槍相擊，震得他連退三步。

他心中駭然，這楚風的勁力竟如此剛猛！

“八卦游龍槍講究‘圓轉如意’，你這槍使得跟燒火棍似的。”

楚風刀尖輕點地面，語氣慵懶，“付館主若在天有靈，怕是要氣得再死一次。“

“住口！你這形意門棄徒懂什么八卦游龍槍！”趙鵬程怒吼，長槍突然舞成一片銀光，槍影重重如暴雨傾瀉。

這招“暴雨梨花”乃是八卦槍法的殺招，槍尖籠罩對手周身大穴，尋常武者觸之即傷。

楚風眼中精光一閃，身形如鬼魅般在槍影中穿梭。

每一次槍尖即將及身，他總是以毫厘之差避開。

三息過后，趙鵬程攻勢稍緩，楚風突然欺身而進，刀鋒自下而上斜撩——

“嗤啦！”

趙鵬程胸前衣襟裂開一道尺長的口子，皮膚上滲出細密血珠。

他驚駭后退，槍法已亂。

“就這點本事，也敢弒師奪位？”楚風刀尖垂地，血珠順著刀尖緩緩滴落。

午后的陽光將刀鋒映得雪亮，晃得趙鵬程瞇起眼睛。

自己難道要死在這兒不成？

“不！”趙鵬程突然暴喝一聲，長槍橫掃，將路旁紙錢揚得漫天飛舞。

自己好不容易搭上了東洋人，還有那么銀子等著自己去花，還有那么女人等著自己去臨幸。

怎么能死在這里？！

在紛紛揚揚的白紙遮蔽視線的剎那，他槍出如龍，直刺楚風咽喉！

這一槍陰毒刁鉆，正是趁著紙錢遮擋的瞬間突襲。

楚風目光透冷，死死盯著趙鵬程，斬邪刀橫架，“錚”的一聲格開槍尖。

火星迸濺中，趙鵬程突然變招，槍桿如蟒蛇般貼著刀身纏繞而上，槍尾重重戳向楚風手腕！

“八卦纏絲勁？”楚風挑眉，手腕突然一抖，刀身震顫如龍吟。

剛柔并濟的勁道震得長槍嗡嗡作響，趙鵬程虎口迸裂，鮮血順著槍桿滑落。

“你......”趙鵬程眼中終于露出懼色，腳步不自覺地往棺材方向退去。

楚風提刀緩步走進，趙鵬程背脊抵上冰冷的柏木棺，已退無可退。

送葬的嗩吶聲被兩人突如其來地打斷，整條街靜得能似能聽見血滴落地的聲響。

趙鵬程突然獰笑，槍尖猛地插入棺蓋縫隙，用力一挑！

“轟！”

棺蓋翻飛，付館主的遺體隨棺木傾倒而滑出。

趙鵬程趁機一個翻滾，長槍如毒蛇回洞，自下而上斜刺楚風后心——正是八卦門絕學“回馬槍”！

他用這一招殺死了教他武功的師父，如今又用這一招即將殺死擋在他面前楚風！

這一槍快若閃電，槍尖撕裂空氣發出尖嘯。

圍觀人群中似已看到楚風被一槍穿心的下場，有不少驚呼了起來。

然而楚風卻像背后長了眼睛，斬邪刀不知何時已反手背在身后。

“叮”的一聲脆響，槍尖正中刀脊！

趙鵬程只覺得一股詭異勁道順著槍桿傳來，整條右臂頓時酸麻難當。

“回馬槍不是這么使的。”楚風的聲音冷得像冰。

他身形未轉，斬邪刀卻如活物般貼著槍桿滑下，刀鋒所過之處，精鋼槍桿竟被削去薄薄一層！

趙鵬程驚駭欲退，卻見楚風突然旋身，刀勢由下而上劃出半圓。

這一刀似曾相識，看似緩慢，卻封死了他所有退路，赫然是“回馬槍”的刀法變式！

“你......”趙鵬程倉皇橫槍格擋，卻見刀光突然詭異地從槍桿下方穿過，自他右肋斜撩而上。

“噗嗤！”

刀鋒入肉的悶響中，趙鵬程踉蹌后退。

他低頭看著胸前綻開的血線，突然想起師父臨終時說的話：“回馬槍......最忌......用老......”

“噗通！”

趙鵬程眼中逐漸失去神采，轟然倒地，鮮血很快浸透了地上的紙錢。

那些原本慘敗的紙錢被染得猩紅刺目，似是付館主在天之靈用這種方式，讓這個弒師的逆徒親自為送葬的紙錢點上了最后一抹朱砂。

“你已獲得殺運*1。”

遠處茶攤上，麻臉漢子幾人依舊在湊熱鬧，直到趙鵬程倒下，才發覺手中的茶碗未拿穩。

“啪”地一聲摔碎在地：“乖乖，第七家了......”

楚風收刀入鞘，轉身走向付館主的遺體。

他在付館主遺體前站定，雙手抱拳，深深一揖：“付館主，對不住了，死者終究為大，靈前動刀兵，卻是擾了您清凈。”

“諸位。”

楚風直起身，目光掃過呆立當場的八卦門弟子。

“按津門門規，掌門過世需守靈七日。這接下來幾日里，我要看到八卦門上下披麻戴孝，晨昏定省，一樣都不能少！”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幾個年長弟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突然跪倒在地：“楚師傅，我們......我們也是被趙鵬程所迫......”

“我不聽解釋。”楚風打斷他，斬邪刀鞘在地上輕輕一頓。

“‘七日守靈’之后，我會來看付老入土為安。若讓我知道有半點怠慢——”

他的目光落在那桿倒在地上的八卦游龍槍上，槍上還沾著趙鵬程的血。

無需多言，所有弟子都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