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丁學院的晨霧還沒散盡時，工讀生的小院就飄起了炊煙。趙毅蹲在灶臺前添柴，火光映得他側臉發紅，木柴在灶膛里噼啪作響，把鍋里的米粥煮得咕嘟冒泡。

“大哥，粥快好了?！彼麚P聲喊了句，回頭就見林燁正站在院角的老槐樹下，手里捏著片剛抽芽的嫩葉。晨光透過葉縫落在他臉上，把懷表鏈條的影子投在青磚地上，像串跳動的銀線。

“嗯。”林燁應了聲，指尖的嫩葉轉了半圈，“今天該去后山劈柴?！?

“我跟你去?！壁w毅把火壓小，用布墊著拿起鍋蓋，白汽“騰”地冒出來，混著米香飄滿小院。

這時院門被“吱呀”推開，小舞扎著高馬尾跑進來，鼻尖還沾著點露水：“我聞到香味啦！”她幾步竄到灶臺邊，探頭往鍋里看，“哇，是白粥！趙毅，今天有咸菜嗎？”

趙毅從灶邊的竹籃里拿出個陶罐：“剛腌的蘿卜條，夠你吃的?！?

小舞笑嘻嘻地接過來，卻先往林燁那邊跑，踮腳把一根蘿卜條遞到他嘴邊：“嘗嘗？可脆了！”

林燁沒躲，張口咬住。小舞眼睛彎成了月牙，又跑回灶臺邊盛粥，馬尾辮甩得像只快樂的小鹿。趙毅看著這一幕，嘴角悄悄勾了下，又趕緊低頭添柴，假裝沒看見。

吃過早飯，工讀生們各自忙活。林燁和趙毅扛著斧頭往后山走，兩人步伐同步，連踩在落葉上的聲響都一樣。山路兩旁的野花剛開，紫的白的星星點點，趙毅突然開口：“昨天蕭塵宇那幾個跟班，今天沒敢來搗亂?！?

“嗯?！绷譄顟?，斧頭扛在肩上，隨著腳步輕輕晃動，“緋紅之王的氣息，他們應該感覺到了?！?

趙毅沒再多問。自從半年前林燁覺醒武魂時，那道暗紅色的影子第一次閃現，他就知道這位兄弟的武魂不一般。別人的武魂是刀槍棍棒，林燁的卻是藏在影子里的力量，像顆埋在土里的種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破土而出。

后山的柴房堆著半屋木料，林燁掄起斧頭劈下去，木柴“咔嚓”裂開，截面整齊得像用尺子量過。趙毅的動作稍慢些，卻穩得很，每一斧都落在同一個位置。兩人不說話，只有斧頭劈柴的“砰砰”聲在林子里回蕩，像在合奏一首單調卻默契的曲子。

日頭爬到頭頂時，柴房已經堆滿了劈好的木柴。林燁靠在柴堆上擦汗，趙毅遞過來水袋，兩人仰頭喝水，水流順著下頜線往下淌，在脖子上畫出一樣的痕跡。

“去溪邊洗把臉？”趙毅問。

“走?！?

溪邊的水很清，能看見水底的鵝卵石。林燁剛彎腰，就見水面倒影里多了個身影——小舞提著個竹籃跑過來，籃子里裝著幾個野果?！拔揖椭滥銈冊谶@兒！”她把野果往兩人面前一遞，“剛摘的，可甜了！”

林燁拿起一個紅果子，擦了擦就往嘴里放，酸甜的汁水瞬間漫開。小舞看著他吃，自己卻不吃，只用手指卷著馬尾辮，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下午有魂師課，教魂力運轉的，你會去吧？”

“嗯?！?

“那我跟你坐一起！”小舞立刻說，又扭頭看趙毅，“趙毅你也來嘛，多個人熱鬧?！?

趙毅撓了撓頭：“我下午得去翻地，菜園的菜該種了?！?

小舞有點失望，但很快又笑起來：“那我幫你記筆記！”

林燁看著她雀躍的樣子，指尖的果子轉了半圈，沒說話。陽光透過樹葉照在溪面上，碎金似的光點晃啊晃，像撒了一把會跳的星星。

下午的魂師課在大教室，學生們按魂力等級坐著。林燁剛走到后排，小舞就朝他招手，身邊還留著個空位。他剛坐下，小舞就把筆記本推過來，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小人，一個舉著斧頭，一個扎著馬尾，旁邊寫著“林燁”和“小舞”。

“像不像？”小舞小聲問，眼睛里滿是期待。

林燁看著那個舉斧頭的小人，身上還畫著個歪歪扭扭的黃色魂環，忍不住“嗯”了聲。小舞笑得更開心了，聽課都坐得筆直，偶爾偷偷往他這邊看，發現林燁在看自己，就趕緊轉回去，耳朵卻紅了。

下課鈴響時，小舞拉著林燁往菜園跑，說要去給趙毅送水。菜園里，趙毅正彎腰翻地，汗水把粗布衣浸透了，貼在背上。小舞把水遞過去，又搶過他手里的鋤頭：“我幫你！”

她學著趙毅的樣子掄鋤頭，卻差點把自己絆倒，引得林燁和趙毅都笑了。夕陽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鋤頭碰撞泥土的聲音，小舞的笑聲，還有林燁偶爾說的一兩句話，混在一起，像首溫暖的歌。

晚飯時，小舞非要跟林燁分一個饅頭，說自己吃不完。林燁沒拒絕，看著她把饅頭掰成兩半，大的那半塞到他手里。趙毅坐在對面，悶頭吃飯，眼角的余光卻瞥見林燁把自己碗里的咸菜，悄悄夾了一筷子到小舞碗里。

夜深了，工讀生的小院安靜下來。林燁坐在窗邊轉懷表，趙毅躺在對面的床鋪上擦斧頭。月光從窗縫鉆進來，在地上投下兩道并排的影子。

“大哥，”趙毅突然開口，“小舞那丫頭，對你好像不一樣?！?

林燁轉懷表的手頓了下，沒說話。

趙毅翻了個身，看著屋頂：“她挺好的?！?

懷表的齒輪輕輕轉著，發出細碎的響。過了會兒，林燁低低地“嗯”了聲。

月光下，老槐樹的葉子輕輕晃，像是在偷聽這雙子星的低語。而遠處的宿舍里，小舞抱著枕頭，臉上還帶著笑，夢里好像又看到了那個舉著斧頭的小人，和他身后那道若隱若現的暗紅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