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外的動靜,身處屋內的李戡察覺后,便連忙走出來。
當看到大批騎兵深夜到來,李戡一臉懵。
怎么會突然來那么多人?
還不等李戡明白,就在眾多騎兵的火把下,看到縣令田勾,以及安平侯……
這一瞬間,李戡臉色便有些慘白。
想不通安平侯與縣令為何來到這里,可李戡還是抬手快步上前。
“卑職李戡,拜見安平侯,見過縣令!”
李戡來到苑子內,拱手彎腰道。
安平侯在一名名將士的火把照耀下,面色陰沉,望了李戡一眼。
“將這些人全都抓起來!”
安平侯下令道。
李戡一臉驚駭的抬頭,然而不等開口,便已經被騎兵摁倒在地上。
“田……田縣令!”
李戡只能把目光,看向安平侯身后的田縣令,祈禱田縣令能救自己,畢竟往日里,自己貪墨可是把很大一部分錢財,都送去田勾府里。
然而。
當看到田勾看了自己一眼,便從面前走過,李戡面色徹底絕望下來。
從始至終,李戡都不明白發生何事。
直到兩息后。
李戡震驚的看到,從不茍言笑的安平侯,走到那個酅亭亭長身旁,拔劍親自割斷繩索。
這一幕,讓李戡懷疑自己的雙眼。
喜怒無常的安平侯,殺人如螻蟻的安平侯,居然給一個少年,親自解綁!!!
那少年到底是誰??
可若有來歷背景,何至于到此擔任一亭亭長?
“拖走!”
安平侯看著扣押張帆的三名衙吏,隨后又看向一旁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的那些兵營伍卒。
見到張帆起身,安平侯雙手收起佩劍,隨后將佩劍交給張帆。
此刻還不知道田毋擇贈予的佩劍,是安平侯生平最愛,張帆見到安平侯歸還佩劍,雙手接過。
“張帆!多謝安平侯救命之恩!”
張帆對著安平侯拱手揖禮道。
“汝救毋擇性命,又教導毋擇,今日相救,不必多禮!”
安平侯輕聲說道。
一旁田勾這時候見到張帆的目光,沒有著急讓張帆與自己打招呼。
“張帆!這位,便是申家申君!”
田勾給張帆介紹道。
張帆聞言,這才看向站在田勾身旁的中年男子,連忙抬手行禮。
“酅亭亭長張帆!拜見申君!”
張帆道。
申疑抬起手,對著張帆回禮,目光也在借著一束束火光,細細打量眼前少年。
來之前雖有猜測,可眼下見面,方知少年神態言行,比預料之中更顯儒雅。
申疑不由得微微點頭。
安平侯看著苑子,隨后往亭舍內走去。
田勾、申疑也跟在身后。
張帆見狀,并未著急跟上,而是對著遠處矢招手,示意過來。
因為矢的妻兒尚在亭舍里,故而張帆一邊帶著矢進去,一邊詢問發生何事。
從矢的口中,張帆這才得知,方才在路上,矢便碰到安平侯的人馬。
矢躲閃不及又不認識安平侯,只能壯著膽子,裝作深夜趕路之人,不曾想騎兵路過時,兩個騎馬的大人物,似乎認識矢懷中佩劍。
后面矢才知道,詢問自己佩劍從何而來的兩個大人物,一個是安平侯,一個是縣長。
……………………
亭舍主屋里。
安平侯來到桌案后,看著木桌上都是還未整理好的竹牘,拿起幾片看起來。
望著木桌角落放置著的一卷卷老舊竹簡,上面除了手持之處外,盡是塵灰,還有發霉之處。
對于手里這些竹牘,看著里面的內容,安平侯即便沒有親眼見到,卻也知曉張帆今日在做些什么。
“放在這亭里,當真是屈才了!”
安平侯嘆口氣。
田勾、申疑也在看著竹片,望著那些滿是灰塵的木架,以及那些被整理好的通緝令。
看到這場景,本打算在屋中詢問張帆,眼下,也無需再開口。
“僅憑此舉,縱是縣尉也當得!”
田勾放下竹簡。
看著僅僅數日,張帆便做好這些事情,田勾心中愛才之心,幾乎要溢出雙眼。
田勾心中嘆息。
到底是女兒嫁早了!
“如今在齊國,想要一個縣尉之職,可沒那么簡單!”
安平侯聽到仲弟田勾的話,說道一句。
縱然是封侯,縱然有封地,可一縣縣尉之職,安平侯想要得到也沒那般簡單。
在沒有駐軍的情況下,那可是掌一縣兵權。
如此要職。
別說張帆在申家兇案一事上,放棄名利。
就是張帆通過申家兇案為人所知,可想要僅此一事,就得到縣尉一職,也絕無可能。
在齊國,爭奪權位的方法,只有兩種。
要么用強大的家族背景,要么用令人無法反駁的功績。
前者張帆沒有,后者張帆不夠。
何況。
張帆才十六歲。
“待回紀縣祭奠父親,吾回臨淄,便替那少年爭一爭,權當還告慰我亡父、族人之靈!”
申疑聽到安平侯的話,開口說道。
雖不篤定,但若安平侯出把力,加上自己,倒也能有機會爭一爭。
想到父親的與族人的怨死,申疑心中萬分悲痛,如今得以親手報仇,申疑已然無憾。
“安平侯!縣令!申君!吾知錯了!小人知錯了!還請饒命啊!”
李戡被將士押送進來,跪在地上后,神情驚慌的看著三人。
在苑子里看到的那一幕,李戡哪里還不知曉,那看起來年紀輕輕,毫無背景的小亭長張帆,深得面前三位青睞。
“吾也是心急,猜測申君回紀縣心切,故而出此下策,不曾想被酅亭亭長識破,小人一時蒙眼,還請開恩!念小人一片赤誠,還請開恩!”
李戡急得淚水直掉,申君和田縣令還好說,可安平侯,那是真會殺人的。
李戡不想死!
貪墨的財富還有那么多都拿去享受,死了就全沒了,自己也要人頭落地。
“汝倒是心切,本侯問汝,埋人,可真有用?”
安平侯一臉淡漠,看著李戡,開口問道。
“小人也是聽聞魯班之術,確有記載!”
李戡不敢隱瞞,只能坦白道,希望念及自己也是一片赤誠之心,對自己開恩。
“嗯!既然有用。”
安平侯點點頭,隨后看向麾下將士。
“將此人押去塌方之處掩埋,確保明日能夠通路!”
安平侯下令道。
李戡聞言,渾身一顫,瞳孔驚駭的看著安平侯,連忙磕頭求饒,可直到被齊軍將士拖走,安平侯看他的眼神,也都毫無波瀾。
張帆來到主屋門前時,剛好看著被拖下去的李戡。
“隨本侯回臨淄,明日起,汝便無需再擔任亭長!”
安平侯見到張帆來到屋中,開口說道。
今夜幸好與申疑飲酒時,申疑酒意上頭,一邊宣泄族人仇恨,一邊發誓,明日回紀縣定要食其骨血,田勾擔心道路被拖延,于是派人去叫來縣里司空,這才得知司空離開縣里。
等查清司空為何離開,眾人這才連夜調來人馬趕來。
幸好張帆沒有被殺。
不過,安平侯看著年紀輕輕的張帆,想起仲弟田勾的分析,安平侯也感覺。
張帆也篤定,李戡不會直接動手。
“諾!”
張帆聽到安平侯的話,有些錯愕。
自己方才來到酅亭沒幾日,就要離開。
夜色下。
安平侯帶著申疑、田勾在齊軍將士的護送下,準備返程。
不過就在離開小苑時,安平侯看著被扣押著的三名衙吏,三名衙吏不僅跟著李戡來到這里抓張帆,方才也是這三人,把張帆扣押跪在地上。
“斬斷手筋腳筋!”
安平侯下令道。
“求求放過小人!”
“小人不想死,小人不想死啊!”
三名衙吏聞言面色如灰,兩人被嚇得不斷哭著拼命求饒,一人直接崩潰,嚎啕大哭。
張帆看著那三人的模樣,被齊軍將士拖走,并沒有開口替那三人求情。
眼下求情,只會用善,襯托安平侯的惡,有些恩將仇報之意。
如今就是在圍觀的村民眼里,那三人都是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