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小雷音寺。

金色羽毛的飛鳥穿越過道道牌樓，藥師佛像垂目望著荷塘金魚和烏龜嬉戲。

這里的一切，都和大雷音寺一致無二。

唯一的區(qū)別是，靈山是諸天真佛的布局所在，而小雷音寺，是妖神大妖的布道場。

大殿金碧輝煌，諸佛環(huán)繞，佛祖穩(wěn)坐蓮臺。

“已經(jīng)是第十世了，我已經(jīng)贏了金蟬子九世，他每次都從我這里取到彌天空相經(jīng)，帶回大唐，一次次興起屬于我們妖族的大勢。

這，是他的最后一次機會！

藥師、如來、燃燈、彌勒、阿彌陀，下一個佛祖，教化眾生，弘揚妖道佛法的……會是我！”黃眉祖師無聲自語。

他的表情很是平靜，但眼神的深處，卻冒著可怕的權(quán)欲和光芒。

在他左右兩側(cè)侍立著，是青獅白象兩大護法菩薩。

佛騎化妖，是這三位最為貼切不過的形容。

黃眉老妖是彌勒佛童子，青獅是文殊菩薩坐騎，白象是普賢菩薩坐騎。

他們?nèi)齻€作為無與倫比的關(guān)系戶，無論犯下何等滔天大錯，最終不過是被抓回去訓誡而已。

“人已經(jīng)到了。”白象菩薩恭恭敬敬稟報。

“讓他來見我吧。想來是之前的事情有了眉目。”

很快遠方傳來了急促但沉穩(wěn)的腳步聲。

沉穩(wěn)，是因為他是一方大妖。

急促，是因為他著急著向祖師稟報發(fā)現(xiàn)。

身材魁梧的花皮豹子眼神狡黠，提著鐵杵，身后跟著一眾隨行的小妖。

虎背熊腰，氣場十足，卻偏偏穿著僧袍佛衣，身上帶著的戾氣殺意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以他為首，所有人雙手合十，恭恭敬敬拜見蓮臺上的黃眉祖師。

“之前交給你的那些事情辦的怎么樣了？”黃眉老祖端坐臺上，看著前來的南山大王。

有些事情，只有南山大王這種存在感極低的大妖才能辦到。

讓一些無法無天的大妖去了，早就闖下捅破天的大禍。

“您交代的事情，弟子都已經(jīng)查清楚了。”

“說。盡可能詳細，不帶選擇性和偏見傾向，告訴我全部內(nèi)容。”

“涇河龍王弄錯雨時被斬，冤魂不散。唐太宗舉辦水陸法會，玄奘被選中為菩薩的取經(jīng)人。將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去靈山取得真經(jīng)回大唐。”

“嗯，靈山諸佛會有此安排不出意外，逼宮大唐，自導自演……那唐僧準備何時出發(fā)？”

“已經(jīng)出發(fā)有一年多時間了。水陸法會后不久，他便辭別長安，行色匆匆，朝著靈山方向前進。

但他只是肉體凡胎，行動速度很慢，加上坐騎只是普通的馬，甚至遠不如西域的汗血寶馬。

因為不知道確切的方向和山川走勢，根據(jù)眾多妖禽所見情況拼湊可知，他有大部分時間都在走彎路。

逢山繞山，逢水繞水，就這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年才趕到流沙河。”

“真是有勇無謀！既然是肉體凡胎，為什么不先加強自身佛法境界？哪怕是進行體魄的鍛煉，也能在危急時刻有更好的反應(yīng)能力和行動能力。

既然要向靈山遠行，為何不搞清楚山川走勢！

如果他走到了懸崖深淵的無路之處，豈不是又要回頭是岸，白白浪費一路過來的時間，還平添心中苦悶困頓！”

按照他的標準，陳光蕊倒是能拿滿分。

黃眉祖師毫不掩飾地批評玄奘法師，話語之中，竟然隱隱有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他當然需要去在意，陳玄奘是個善于講經(jīng)文給普羅大眾聽的高僧，這一點他毫不懷疑。

既然佛祖能選中他，肯定是有佛法傳揚上的考慮的。

所以——

“按理說，唐僧不要太有個性主張會比較好，祖師為何如此在意這些？如果真的讓他順利去了靈山，豈不是要得到真經(jīng)了。”花皮豹子不太理解。

“你想錯了，我是擔心他走不到我們這里！”黃眉祖師扶了扶額頭。

這句話，他是真心實意為唐玄奘考慮。

取經(jīng)一事愈演愈烈，從最初的唐僧參加，到長安人積極參加，再到所有人瘋狂參加，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場舉國之爭。

有人想求仙問道長生，有人想弘揚自身道法理念。

一應(yīng)一和，成就了如今的局勢。

無論是隱世的賢人，還是藏匿身份的大妖，最終都是想要設(shè)立道場，教化眾生，傳揚自己的“法”。

當然，也有部分極端的大妖平時喜好吃人，并且唯獨只不對人族進行教導。

大妖們傳下自己的道法，更多的小妖認真學習，又不斷去發(fā)掘和爭奪境墟資源，廝殺與歷練，導致各處妖族的整體實力在飛速飆升。

西行的路，比原本危險許多倍，也難走許多倍。

“正如你們所知，古老的妖神的復蘇時間幾乎和功德寺的出現(xiàn)重合在一起，這肯定不是巧合，所以我才想知道，那個時候大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唐僧像現(xiàn)在這樣猶猶豫豫，注定會被一路上的妖怪吃的骨頭都不剩下。在以前，鳥獸成妖非常困難，是因為沒有合適的修行道路提供給妖族！

現(xiàn)在不同了，妖神竟然降臨賜下了真經(jīng)，讓各路大妖有了正確的修行方向。在這種基礎(chǔ)上，再去境墟尋找機緣，提升自己，效果更加立竿見影。”

“祖師說的是……”南山大王滿臉諂笑，迎合黃眉老祖的說法。

這一切都是因果。

孫悟空和玄奘分道揚鑣，卻在瀑布下教導陳光蕊氣息的妙用。

懸空山境墟讓小白龍擅離職守，與觀音菩薩欽定的取經(jīng)人完全錯過。

這兩位核心大腿的消失，在導致陳玄奘原地踏步的同時，也帶來了新的變數(shù)。

發(fā)展成這種最壞情況，黃眉老祖只能間接出手幫助。

“不行，我還得想想辦法，讓唐僧能夠順利通關(guān)，到我處取得經(jīng)文，弘揚大唐。你過來，六耳！”

“弟子在。”

“這一次，你做好準備將失去的一切，全部變本加厲取回來了嗎！”

“一定。”

“好！不要讓我失望！你這樣……”

六耳獼猴聽著黃眉老祖的安排，頻頻點頭，一邊齜牙咧嘴，一邊若有所思，最后，他并非先朝著大唐的方向徑直前進，而是去往北海的冰封地帶。

那里，是北海龍宮都很少涉足的深層區(qū)域。

這一切，祖師早有安排，六耳獼猴要做的就是遵從。

千萬年前，如來還只是菩薩的時候，曾經(jīng)一道寒風將大面積的北海封凍，直接鎮(zhèn)壓來北海作亂的西海白龍?zhí)印?

這一封，就是萬年千年過去。

無論西海龍宮如何怨恨，白龍?zhí)邮冀K被封印在冰山中，生死未卜，無法出世！

“我好恨！”

在北海冰洋上捕獵的漁夫們，總是會聽見風中這種可怕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