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翰墨軒。

賈璉忙著縣試之時，徐明德也沒閑著。

賈璉那日臨走時叮囑他，若想擴張書店，自己可以再投入銀兩進來。

本來徐明德是嚴詞不從，不愿再給恩公添麻煩。

可賈璉說什么“股份制”，細聽之下，是個互利互惠的好辦法。

于是，才有了翰墨軒的今日。

門前張燈結(jié)彩，新漆的大門敞開著，門楣上“神京翰墨”四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璉二爺?shù)健?

隨著小廝一聲吆喝，街上的行人紛紛側(cè)目。

只見一匹雪白駿馬緩緩停下，從馬背上躍下一錦衣公子來。

他頭戴束發(fā)嵌寶紫金冠，身穿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腰間系著五彩絲攢花結(jié)長穗宮絳。

其人眉若刀裁，目如朗星，正是榮國府的新案首——賈璉。

“二爺?shù)搅?！?

掌柜徐明德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前，面上喜悅非常，眼角擠出幾道褶子：

“璉二爺可算來了！小店今日能有這般光景，全仰仗二爺！如此大恩，徐某不知如何稱謝！”

賈璉一撩衣擺，灑脫笑道：“徐掌柜客氣了。這翰墨軒本就是京城老字號，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徐明德連連擺手，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非錦上添花，實是雪中送炭！若非您慷慨解囊，小店早就關(guān)門大吉，小人也無顏活在這世上了。如今翰墨軒能有如此排場，哪一樣不是托了二爺?shù)母?？?

賈璉環(huán)顧四周，滿意地點點頭。

擴建后的翰墨軒確實氣派非凡：

一樓是寬敞的售書大廳，新制的檀木書架上整齊排列著各種書籍。

二樓則設(shè)了雅座，供文人墨客品茶讀書之用。

后院新建的印刷作坊里，十幾個工匠正在忙碌。

這自然不是那一百兩銀子的功效，而是賈璉已在這書局入了股，如今是個大股東了。

“徐掌柜，今日開業(yè)，生意如何？”

賈璉隨手拿起一本新印的《唐詩選集》翻閱著。

徐明德笑笑，小心遞來一杯香茗：

“托二爺?shù)母＃@才半日功夫，已經(jīng)賣出兩百多冊了！特別是您批注的那套《四書集注》，因您的案首之名，如今都來瘋搶。僅一上午，就賣出了上百冊！”

賈璉聞言，知道是徐明德感激自己，于是凈揀好的對自己說。

他已聽說，因自己以公府子弟的身份中了案首，滿神京落榜生中，頗有不服氣，乃至信口開河編排自己之人。

而自己為了翰墨軒開業(yè)的噱頭，批注《四書集注》付梓售賣，更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眼。

頗有些人以他為“狂生”，說他還沒成秀才呢，就敢批注四書之類云云。

賈璉深知自己此舉有些輕狂，只是若不打出名氣來，翰墨軒如何聞名神京？

按自己的想法，日后種種，定少不了翰墨軒來助力。

正思索著，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大笑聲。

只見一個身著青色直裰的中年文士邁步而入，手中一柄湘妃竹折扇輕搖，臉上紅光滿面，雙目炯炯有神。

“文淵先生！”賈璉眼睛一亮，連忙上前行禮。

那文士見到賈璉，失笑道：

“璉哥兒，賀你案首大喜了！我今天閑逛，還道是誰這么大排場，原來是你。怎么，如今你也迷上逛書店了？”

賈璉笑嘻嘻地回道：

“文淵先生取笑了。若不是先生引我前來，學生與翰墨軒也不會有今日機緣?！?

周文淵微微頷首，目光在賈璉和徐明德之間來回，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璉哥兒，你何時與徐掌柜這般熟絡(luò)了？別是有好書藏起來，不告訴我啊！”

賈璉笑道：“說來話長，咱們樓上雅間說話？”

三人上了二樓雅間，徐明德親自沏了一壺上好的龍井。

周文淵打量著雅間內(nèi)精致的布置，墻上掛著名家字畫，案上擺著文房四寶，不禁連連點頭：

“這翰墨軒如今倒是清雅別致，比從前強多了?！?

賈璉解釋道：

“那日先生引我前來，我見徐掌柜愁眉不展，心有顧慮。

便上門與徐掌柜商量，不如由我出資作股東，將翰墨軒擴建一番。這樣互利互惠，我們都有賺頭?！?

徐明德笑看了賈璉一眼，感激他沒有將自己要把女兒嫁給糧商作妾的丑事說出。

在老友面前，為自己存了些顏面。

“璉二爺不僅借我銀子周轉(zhuǎn)，投資擴建翰墨軒，還引薦了姑蘇的紙商。這等恩情，我徐明德永生永世沒齒難忘！”

周文淵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搖著折扇笑道：

“沒想到璉哥兒還有這般眼光和胸襟。哈哈哈，好??！翰墨軒擴建，我也能跟著一飽眼福了！”

賈璉大笑：“果然還是先生的風格，嗜書如命?！?

他又放下茶杯，正色道：“我如今還有個想法，正想與先生商量。”

“哦？”周文淵來了興趣。

賈璉眼中閃爍光芒：

“先生主講碧溪書院多年，想必積攢了不少講義和學生的優(yōu)秀文章。

我想著，若能將這些整理成冊，交由徐掌柜印制發(fā)售，一來可以傳播先生的教學理念，二來嘛……”

他狡黠一笑：“也能賺些銀子?！?

周文淵挑眉笑道：“不是吧，璉哥兒。你還缺這點銀子？”

“文淵先生誤會了?！?

賈璉搖頭：“這些銀子我分文不取，全部用作我們碧溪書院寒門學子的膏火錢。

也就算是以書院之資，還報書院，取個細水長流源源不斷的意思。

徐掌柜負責印制銷售，只取成本與微利即可。”

徐明德連忙附和：“二爺高義！我一定盡心盡力，絕不敢從中漁利。”

周文淵聞言，眼中閃過驚喜贊賞之色，折扇在掌心輕敲：

“好個璉哥兒，倒是我小瞧你了。不過……”

他沉吟道：“這講義如此單調(diào)，恐怕是銷路有限罷?！?

賈璉故作神秘，緩緩道：

“此事我也反復思量，已想出了一個自以為不錯的主意來。文淵先生可有興趣一聽？”

周文淵笑斥：“臭小子，還和我賣什么關(guān)子？快說快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