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發了一條消息。女人沒有回。男人又發了一條。還是沒有回。男人刪了聊天框。男人坐著，不動。

男人打開窗。風進來。男人關了窗。

男人出門。他走路。他經過公園，經過橋，經過女人家樓下。他沒停。

他走到一片廢墟。他看到一個紙箱。他踢了一腳。箱子打開了。他看到一包錢。

他四下看了看。沒人。他蹲下。他翻開那包錢。是真錢。

他抱起紙箱。他抱回家。

他關門，拉窗簾。他把錢放在桌上。他看著錢，不動。

他打開手機。女人回了一句：“分吧。”

他沒回。他繼續看錢。

他洗澡。他吃泡面。他數錢。他數了一個小時。他數到三十萬。

他坐著，笑了一下。他又不笑了。

第二天，他去銀行。銀行問錢哪來的。他說：“撿的。”銀行說：“不能存。”他點頭，走了。

他換了新包。他裝滿錢。他去了另一個城市。

他租房，買床，買電視。他沒買手機卡。

他睡覺。他醒來。他不看手機。

他花錢吃飯，花錢抽煙，花錢看電影。

他不聯系任何人。

他走在街上。沒人認識他。他喝了咖啡。他看了電影。他進了超市。他買了兩袋米，三包煙，一瓶酒。

他回家。他做飯。他喝酒。他抽煙。

錢越來越少。他不在乎。

他打開舊手機。電量只有8%。他看了一眼。有一個未接來電。是女人。

他沒打回去。他關了手機。

他看著天花板。他說了一句：“還挺值。”

他去樓下，把瓶子賣了五塊錢。他買了半根油條。他回家。他坐下。他沒動。

第二天，有人敲門。他不開。那人說：“錢的事我們知道了。”

男人不說話。那人又說：“你還拿了一張假鈔。”

男人笑了一下。他說：“真是這樣啊。”

他開了門。門口是兩個穿便衣的男人。他說：“跟我走嗎？”他們說：“走吧。”

他走了。他沒帶錢。他只帶了手機。

路上他問：“你們怎么找到我的？”他們說：“你買電視忘了撕標簽。”

他笑了。他說：“還好，那三天過得挺好。”

警車里，他閉上眼。他說：“你們說的那張假鈔，我也沒花出去。”

他們沒說話。

他說：“你們會聯系那個女人嗎？”

他們說：“不會。”

他說：“那就好。”

他靠著車窗。他看著天。他說：“那三十萬，是不是算我運氣好？”

他們說：“不是。”

他點頭。他說：“知道了。”

他被帶到派出所。

有人問話。他坐著。

有人遞水。他沒接。

他只說一句：“我不是賊。”

他們說：“你涉嫌非法所得。”

他說：“你們找不到失主。”

他們說：“你還是要寫清楚經過。”

他寫。他寫了二百多字。他寫：走路，看到紙箱，打開，發現錢，拿回家。

他們說：“那你為什么不報案？”

他說：“我剛失戀。”

他們沒說話。

他們問：“三十萬用了多少？”

他說：“用了一半。”

他們問：“還剩多少？”

他說：“不到十萬。”

他們說：“錢交出來，辦手續。”

他說：“我放在出租屋床底。”

他們派人去取。

他簽了字。

他說：“我是不是要坐牢？”

他們說：“不一定。”

他點頭。

他們把他送進一間臨時休息室。

他躺著。他沒睡著。

他閉著眼。他聽到有人咳嗽。

他睜眼。他說：“我真沒花那張假鈔。”

沒人理他。

他想起那天買床，收銀員沒數清。他沒提醒。

他又閉眼。他夢見那包錢。他夢見女人說：“你該報警。”

他醒了。他不說話。

第二天早上，他們叫他起床。他洗了臉。

他說：“可以走了嗎？”

他們說：“還要等。”

他坐下。他開始想象那個紙箱是個陷阱。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女人設的局。

他笑了。他自己笑了一下。

他說：“可能就是運氣。”

有人遞給他一張紙。說：“填這個。”

他看了看。是財產說明。

他只寫一句：“用了一半，剩下一點，全交了。”

他們問：“你還有別的財產嗎？”

他說：“有一雙鞋。”

他們說：“別開玩笑。”

他說：“真的，其他都買吃的了。”

他們記錄了。

過了兩天，他們告訴他：錢無人認領，案件可以不追究。

他說：“真的？”

他們說：“真的。”

他說：“那我可以走？”

他們說：“你走吧。”

他站起來。他沒說謝謝。他只是點頭。

他走出派出所。他走在馬路上。他看著天。他不笑。

他回到出租屋。門鎖被換了。他敲門。房東開門。

房東說：“你走了三天，不付房租，不給我打電話。”

他說：“對不起。”

房東說：“你還有東西嗎？”

他說：“沒有。”

房東關門。

他走了。他沒回頭。

他走到地鐵站。他買了一張票。

他進站。他坐在椅子上。他不動。

他看著對面廣告牌。廣告上寫著：重新開始，不算晚。

他盯了一會兒。

他說：“也對。”

他坐上地鐵。他去了南邊。他下車。他走路。

他找到一家飯店。他吃了一碗牛肉面。他結賬。他只剩三百塊。

他找到一家小旅館。他住下。他洗了澡。他躺著。

他翻出舊手機。他點開聊天框。他看著女人最后那句：“分吧。”

他刪了聊天記錄。他關了手機。

他閉眼。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