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大會結束后，所有學生都回到了各自的班上課，這時一道女聲從五班門口傳入“報告”聽到這聲清脆的女聲，大家齊齊看去，九月的風還帶著夏末的余溫，卷著操場邊香樟樹的氣息溜進三樓的教室。馮睿汐抱著一摞剛領的新書，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校服后背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她打完報告后徑直走入在講臺旁停住腳步，指尖劃過空氣，數著座位，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讓讓，麻煩借過。”

清朗的女聲突然在身旁響起，帶著點急促的喘息。沐風下意識側身，桌子上的書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晃了晃，最上面那本《高等數學》“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書頁嘩啦啦散開，像只受驚的白鳥撲棱著翅膀。他正想彎腰去撿，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已經先他一步按住了書脊。

那是只很漂亮的手，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手腕上戴著串細巧的銀鏈，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折射出細碎的光。沐風抬頭時，正撞進一雙含笑的杏眼。女生扎著高馬尾，碎發貼在泛紅的臉頰上，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打濕，鼻尖還沾著顆晶瑩的汗珠，像清晨沾在花瓣上的露水。

“不好意思同學”她把書遞過來，馬尾辮隨著歪頭的動作輕輕掃過肩頭，“我是馮睿汐，是新來的轉校生，就坐你旁邊。”

沐風這才注意到她懷里抱著個半舊的畫板，邊角處貼著幾張卡通貼紙，露出的畫紙上隱約能看到幾筆淡藍色的線條。他接過書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空氣里瞬間彌漫開微妙的尷尬。

“謝...謝謝。”沐風的耳尖悄悄紅了雖然他對這位女生沒有別的想法，但架不住他從小沒跟陌生女生近距離接觸過，他把書往桌肚里塞時，發現桌角已經擺著一個粉色的保溫杯，杯身上印著只歪頭笑的貓咪。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照進來，在杯身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隨著風影輕輕晃動。

馮睿汐正彎腰整理畫板，校服領口滑落下來，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頸。她忽然“呀”了一聲，從畫板夾層里掉出支斷了芯的鉛筆，滾到沐風的椅子底下。兩人同時彎腰去撿，額頭“咚”地撞在一起，發出悶悶的響聲。

“嘶——”馮睿汐捂住額頭直起身，眼眶瞬間紅了，卻還是先看向沐風，“你沒事吧？我這腦袋硬得很。”

沐風摸著發燙的額頭，看見她額角迅速紅了一小塊，像染上了胭脂。他突然想起書包里有媽媽塞的創可貼，忙翻出來遞過去：“這個...消腫的。”那是包印著小熊圖案的創可貼，他平時總嫌幼稚，此刻卻覺得慶幸。

馮睿汐接過去時忍不住笑了：“沒想到啊沐同學看你這么高大居然用這么可愛的創可貼？”她拆開包裝往額角貼，手指笨拙地抿了抿邊緣，銀鏈隨著動作在沐風眼前晃了晃。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變得響亮起來，混雜著遠處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還有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翻書聲。

“你學畫畫的？”沐風瞥見她畫板上的線條，忍不住問。

“嗯，美術生。”馮睿汐把畫板靠在墻上，抽出一張速寫本翻開，“剛去美術室搬東西，遲到了好一會兒。”她的字跡娟秀，在本子角落里畫著小小的笑臉，“你呢？看你抱著數學書，是學霸吧？”

沐風剛想客氣否認，就見她指著自己的數學書笑：“書都包好書皮了，一看就是認真的好學生。”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書皮是媽媽選的深藍色，上面印著復雜的幾何圖案，和她粉色保溫杯上的貓咪形成了鮮明對比。

陽光漸漸爬到桌面上，在兩人之間劃下一道溫暖的界線。馮睿汐拿出彩色鉛筆開始在速寫本上涂鴉，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沐風假裝整理書本，眼角的余光卻總忍不住往旁邊瞟，看她認真時微微蹙起的眉頭，看陽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的小陰影，看她偶爾停下筆咬著鉛筆頭思考的模樣。

突然一陣風灌進教室，吹得窗簾獵獵作響，也吹亂了馮睿汐的劉海。她伸手去捋頭發時，發繩突然松了，烏黑的長發像瀑布似的散落在肩頭。沐風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抓著頭發，發梢掃過脖頸時泛起的淡淡紅暈，竟忘了移開視線。

“完了完了，皮筋斷了。”馮睿汐懊惱地嘟著嘴，從書包里翻找備用皮筋，發絲垂在臉頰旁，遮住了她泛紅的耳根。沐風猶豫了一下，從自己的筆袋里拿出根黑色的發繩遞過去——那是他姐姐上次忘在他書包里的，他一直沒機會還。

“這個...先用著？”

馮睿汐接過發繩時眼睛亮了亮：“謝謝！你真是救星！”她對著手機屏幕笨拙地扎頭發，馬尾辮歪歪扭扭地翹在腦后，幾縷碎發調皮地垂在臉頰旁。她轉過身沖沐風笑，眼睛彎成了月牙：“怎么樣？是不是很丑？”

陽光恰好落在她臉上，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沐風看著她額角的小熊創可貼，看著她歪歪扭扭的馬尾辮，看著她眼底閃爍的笑意，突然覺得這個蟬鳴聒噪的午后，變得格外溫柔起來。

“不丑。”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很好看。”

馮睿汐的臉頰瞬間染上紅霞，像熟透的蘋果。她慌忙轉回去假裝畫畫，耳朵卻紅得快要滴血。教室里的蟬鳴依舊響亮，陽光依舊溫暖，而沐風看著身旁女生微微顫抖的肩膀，聽著自己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突然開始期待這個剛剛開始的新學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