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下的真意

霓虹初上時，蘇晚正對著手機屏幕補妝。橘色的腮紅掃過顴骨，在鎖骨處投下淡淡的陰影，像落了一片被夕陽染透的云。直播間的預熱提示在屏幕頂端跳動，她對著鏡頭眨了眨眼，睫毛上的碎鉆隨著動作閃了閃。

“馬上開始啦，”她對著鏡頭輕聲說，指尖劃過屏幕上彈出的預約提醒，“今天想跟大家聊聊，什么樣的人，才真的能住進心里。”

身后的抱枕突然被人抽走，趙妍趿著拖鞋走過來，真絲吊帶在肩頭晃悠，像只慵懶的貓。“又要給你的粉絲灌雞湯？”她拿起桌上的口紅，擰開蓋子對著鏡子補色，“上周是誰對著王浩的筆記哭，說‘原來真的有人把我隨口說的話當回事’？”

蘇晚轉過身，包臀裙的褶皺隨著動作散開又聚攏。“那叫共鳴，”她伸手搶過口紅，在唇上點了點，“就像你，嘴上說修水管的大哥是‘生活助理’，轉頭把人家換下來的舊密封圈都收進盒子里。”

趙妍的耳尖紅了，伸手去撓她的腰：“胡說什么！我那是怕物業查維修記錄。”

門被鑰匙擰開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嬉鬧，林薇薇拎著帆布包走進來，白T恤的領口別著枚銀色胸針，是朵小小的玉蘭花。“猜我帶了什么？”她把包往沙發上一放，掏出三個紙包，“街角新開的綠豆糕，老板說放了薄荷，吃著不膩。”

蘇晚湊過去聞了聞，綠豆的清香混著薄荷的涼，像把夏日的熱都驅散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這個？”她記得自己只在昨天抱怨過“嘴里發苦”。

“聽你打電話跟客戶吵架時說的，”林薇薇剝開紙包，遞了塊給她，“當時就覺得，你大概需要點清口的。”

趙妍咬著綠豆糕笑：“還是薇薇細心。不像某些人，上次我胃疼，王浩居然記得給我帶胃藥，比蘇晚這個室友還靠譜。”

蘇晚正想說什么，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王浩發來的消息：“紀錄片資源找到了，晚上帶硬盤過來？”

她看著屏幕笑了，指尖在“好呀”后面加了個笑臉。上周她在直播間提過一句“想看那部講敦煌壁畫的紀錄片，可惜找不到資源”，沒想到他記到了現在。

樓道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輕而穩，像怕驚擾了誰。蘇晚起身去開門，王浩背著黑色雙肩包站在門口，眼鏡片上沾著點灰塵，大概是騎車來的。“剛路過書店，看到這本畫冊打折，”他從包里掏出本《莫高窟供養人畫像》，“你上次說對唐代服飾感興趣。”

畫冊的封面有點磨損，邊角卻被仔細包了書皮。蘇晚想起自己只在整理工作方案時提過一句“唐代女性的職業形象很有意思”，當時他正低頭幫她核對數據，她還以為他沒聽見。

“你怎么什么都記著？”她接過畫冊，指尖觸到他的手背，帶著被太陽曬過的溫度。

王浩推了推眼鏡，嘴角彎了彎：“怕忘了你說的重要事。”

趙妍在客廳里喊：“王浩快來！薇薇帶的綠豆糕超好吃，再不吃就被蘇晚獨吞了。”

王浩跟著蘇晚走進客廳時，林薇薇正在翻他帶來的硬盤。“居然有1080P的？”她抬頭看他，眼睛亮得像含了星，“我找了半個月都只有模糊版。”

“托博物館的同學弄的，”王浩在她身邊坐下，“里面還有些未公開的修復過程，你不是學藝術史的嗎？可能用得上。”

林薇薇的臉突然紅了。她確實在朋友圈發過畢業照，配文是“終于和敦煌壁畫說再見啦”，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趙妍咬著綠豆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昨天在樓道看見小李了，捧著束紅玫瑰，說是要跟薇薇表白。”

林薇薇手里的綠豆糕差點掉下來：“別亂說，他就是……就是想請教我藝術史的問題。”

蘇晚促狹地眨眨眼：“請教問題需要訂西餐廳？我可是在你桌墊下看到預約單了。”

林薇薇的耳尖燙得能煎蛋。上周小李確實約過她，說“新開的西餐廳燈光特別適合拍照”，可她一想到要對著燭光強裝優雅，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更想坐在地板上，就著臺燈跟人聊那些褪色的壁畫。

王浩突然開口：“其實博物館周六有場講座，講唐代女性供養人，要不……”

“去！”林薇薇立刻接話，眼睛亮得像找到了方向的航船，“我早就想去了，就是沒人陪我排隊領票。”

蘇晚撞了撞王浩的胳膊，低聲笑：“行啊你，這招比送玫瑰管用。”

王浩的耳朵紅了，低頭喝了口溫水：“我只是覺得，她大概會喜歡這個。”

傍晚的霞光透過窗戶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趙妍看著他們三個圍在茶幾前翻畫冊，突然覺得這畫面比任何偶像劇都好看——蘇晚指著畫冊里的供養人衣飾，王浩在旁邊補充史料，林薇薇用鉛筆在筆記本上畫著草圖，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混著窗外的蟬鳴，像首溫柔的歌。

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修水管的張師傅發來的照片：“你家樓下的水管接口有點松，我順便幫你加固了，以后洗澡不會再滲水。”照片里，他的工具箱放在地上，扳手還沾著點水漬。

趙妍笑著回：“晚上請你吃西瓜，剛買的，冰鎮的。”

張師傅很快回了個“好”，后面跟著個笑臉。趙妍想起三個月前第一次叫他來修水管，他蹲在地上修了兩個小時，額頭上的汗滴在瓷磚上，像摔碎的星星。她遞過去的礦泉水，他擰開喝了半瓶，說“你家的水質真好”，眼睛亮得像個孩子。

那時她剛跟那個高個帥哥分手。帥哥總說“你一個女生住，怎么什么都壞”，卻從來沒伸手幫她換過燈泡。直到張師傅蹲在地上說“這個密封圈老化了，我明天帶個新的來”，她才突然明白，靠譜從來不在身高里，而在那雙愿意為你彎腰的手上。

“趙妍發什么呆呢？”蘇晚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張師傅是不是又幫你做什么了？”

趙妍把手機揣回兜里，笑著拿起塊綠豆糕：“沒什么，就是覺得……夏天有冰鎮西瓜，真好。”

周六的博物館門口排著長隊，林薇薇踮腳往前看，發梢被風吹得貼在臉頰上。王浩突然從包里掏出頂草帽，草編的帽檐上別著朵干花：“早上路過菜市場買的，遮陽。”

草帽帶著淡淡的麥香，林薇薇接過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跡。她想起小李曾炫耀自己的手“連指甲縫都干干凈凈”，可那雙手在她遞文件時總隔著段距離，不像王浩的手，遞東西時永遠會稍微往前送一點，怕她夠不著。

“講座還有半小時開始，”王浩看了眼表，“我去買兩瓶水，你在這兒排隊？”

林薇薇點頭時，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小李。他穿著白襯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正站在不遠處的花壇邊打電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飄過來：“我跟你說，林薇薇肯定喜歡浪漫，上次我送她的玫瑰，她看都沒看就收下了……”

林薇薇低下頭，手指摩挲著草帽上的干花。她確實收下了玫瑰，轉頭就插進了公司的公共花瓶里——那束玫瑰開得太艷，艷得像個精致的謊言，不如王浩帶來的畫冊，紙頁間還夾著片干枯的銀杏葉，是從博物館撿的。

王浩拿著水回來時，正好撞見小李掛了電話朝這邊走。“林薇薇，”小李揚了揚手里的票，“我托人弄到了講座的VIP票，不用排隊。”

林薇薇還沒開口，王浩突然說：“她喜歡排隊。”他把礦泉水遞給林薇薇，瓶蓋已經擰松了，“她說排隊的時候能看門口的浮雕，上次她還拍了照片發朋友圈。”

小李的臉僵了僵，大概沒想到有人會記得這種小事。他捏著VIP票站了會兒，突然笑了：“你們慢慢排，我先進去了。”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入口，林薇薇突然笑出聲：“你怎么知道我喜歡看浮雕？”

“你朋友圈發過，”王浩推了推眼鏡，“配文是‘門楣上的飛天裙裾，比任何名牌都好看’。”

陽光穿過草帽的縫隙落在林薇薇臉上，暖融融的。她突然想起大學時，室友們總說“找對象要找個能帶你進VIP區的”，可此刻她站在長長的隊伍里，手里握著擰松瓶蓋的礦泉水，聽著身邊的人講門口浮雕的故事，突然覺得，所謂的“特權”，遠不如這份“懂得”讓人安心。

講座結束時，夕陽正把博物館的玻璃幕墻染成金紅色。王浩幫林薇薇拎著帆布包，里面裝著她記滿筆記的本子。“附近有家面館，”他指著街角，“老板的酸湯面放了野山椒，你上次說想吃點辣的。”

林薇薇想起自己只在直播間吐槽過“最近嘴巴淡得發慌”，當時王浩正在評論區發資料鏈接，她還以為他沒注意。

面館里飄著辣椒油的香，林薇薇吸著面條，聽王浩講他整理的唐代女性職業資料。“你看這個，”他翻開筆記本，上面畫著簡單的示意圖，“當時的宮廷畫師里有女性，她們畫的供養人，衣褶里都藏著細小的花紋，跟男性畫師的風格完全不同。”

林薇薇的筷子停在半空。她研究了三年敦煌壁畫，從來沒人跟她聊過這些細節。小李總說“你講的這些我聽不懂，但你講的時候真好看”，可王浩會說“這里的線條是不是參考了當時的織錦紋樣”。

“你怎么對這個也感興趣？”她忍不住問。

王浩的耳朵紅了：“聽你說得多了，就想多知道點。”

窗外的路燈亮了，橘黃色的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落在王浩的筆記本上。林薇薇看著他認真講解的側臉，突然覺得，所謂的“靈魂伴侶”，大概就是這樣——他不用懂你的全部，卻愿意為你一點一點靠近。

趙妍是被敲門聲驚醒的，凌晨兩點，外面下著瓢潑大雨。她裹著毯子打開門，張師傅站在門口，雨衣上的水珠順著帽檐往下滴。“樓下的排水管堵了，”他抹了把臉上的水，“怕積水滲到你家，我來通一下。”

工具箱放在樓道里，已經濕了大半。張師傅蹲在雨里掏排水管，褲腿卷到膝蓋，露出小腿上的舊疤。趙妍想起他說過年輕時在工地搬磚，被鋼筋劃的。

“你怎么知道堵了？”她遞過去條干毛巾。

“剛送完貨路過，聽著水聲不對，”他接過毛巾擦了擦手，又繼續掏，“你家地板是實木的，滲了水就麻煩了。”

趙妍突然想起那個高個帥哥。有次下小雨，她讓他順路帶把傘，他說“雨不大，跑兩步就到了”，結果她淋了雨發燒，他還在朋友圈發酒吧的照片。

“通好了，”張師傅直起身，雨衣上沾了不少泥，“以后要是聽見水管有怪聲，隨時叫我。”

趙妍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進屋里：“進來換件衣服，我給你煮碗姜湯。”

張師傅局促地站在玄關，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不用不用，我還有活……”

“必須喝，”趙妍把干凈的毛巾塞給他，“不然感冒了，誰幫我修水管？”

姜湯在鍋里咕嘟冒泡，姜的辛辣混著紅糖的甜，在屋里彌漫開來。趙妍看著張師傅坐在小凳上，小心翼翼地擦著他的扳手，突然覺得這畫面比任何燭光晚餐都溫暖——他的指甲縫里還沾著泥，卻會在暴雨天跑過來幫她通水管；他說不出“我愛你”，卻把“你家”當成了自己的責任區。

張師傅接過姜湯時，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背，像觸電似的縮了回去。“謝謝你啊，”他低頭喝著湯，“你一個女生住，確實不容易。”

趙妍笑了，往他碗里又加了塊紅糖：“有你在，好像也沒那么難。”

蘇晚是在直播間崩潰的。客戶突然變卦，要求明天中午前改好方案，而她的電腦恰好在這時藍屏了。彈幕里有人刷“主播怎么了”，她盯著黑屏的電腦，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抱歉，今天可能要提前下播了，”她吸了吸鼻子，“電腦壞了，方案還沒弄完……”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王浩站在門口，背著他的舊電腦：“剛看你直播突然中斷，猜你可能出事了。”

他把電腦接好，又從包里掏出個U盤：“上周幫你備份了方案，怕你電腦出問題。”

蘇晚看著他蹲在地上調試程序，側臉在臺燈下顯得格外柔和。她想起客戶剛變卦時，她在直播間抱怨了句“要是有人能幫我看看數據就好了”，當時彈幕刷得快，她還以為他沒看見。

“弄好了，”王浩把電腦遞給她，“數據都在，我幫你加了個自動保存插件，每五分鐘存一次。”

蘇晚突然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后背。他的襯衫帶著淡淡的洗衣粉味，像曬過的被子。“你怎么總能找到我掉的線？”她的聲音悶悶的。

王浩的身體僵了僵，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因為我一直在看你啊。”

凌晨四點，方案終于改完了。蘇晚趴在桌上，看著王浩幫她檢查格式，突然想起大學時，她總說“要找個能幫我搞定一切的超人”。可此刻她看著眼前這個戴著黑框眼鏡、連擰瓶蓋都要先看說明的男生，突然明白，真正的超人，不是無所不能，而是愿意為你把“不會”變成“我學”。

“你說，”她打了個哈欠，“我們是不是都有點奇怪？別人找對象看條件，我們卻在這些小事上較真。”

王浩把她的杯子倒滿溫水：“重要的不是事小事大，是這些事里藏著的心意。就像你記得我不吃香菜，每次點外賣都備注；我記得你怕黑，總在你加班時留盞燈。”

窗外的天快亮了，第一縷晨光從窗簾縫鉆進來，落在王浩的筆記本上。蘇晚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突然笑了——原來愛情從來不是轟轟烈烈的宣言，而是藏在“記得”里的溫柔，是落在實處的惦記。

林薇薇是在畫展上遇見小李的。他穿著定制西裝，正跟人炫耀“我女朋友也是學藝術的，跟我特別配”。看見林薇薇，他立刻走過來：“你怎么來了？早說啊，我給你留VIP位。”

林薇薇指了指身邊的王浩，他手里拿著本速寫本，正幫她記錄畫作的細節：“我們來看畫，順便找資料。”

小李的目光落在王浩洗得發白的T恤上，嘴角撇了撇：“林薇薇，我不是說你，找對象還是得看條件，不然以后怎么生活？”

王浩突然把速寫本遞給林薇薇，上面畫著她剛才盯著看的那幅畫，旁邊寫著“19世紀女性畫家筆下的自畫像，注意她手里的畫筆，和男性畫家的握法不同”。

林薇薇接過本子時，指尖觸到他的溫度，突然笑了：“生活不是看條件湊數，是找個人，能跟你一起看懂手里的畫筆。”

小李愣在原地，大概沒聽懂。林薇薇跟著王浩往前走時，聽見他在后面跟人說“搞不懂現在的女生，放著優質男不要，偏要找些普通人”。

展廳里的光很柔和，照在那些古老的畫作上。林薇薇看著身邊認真記錄的王浩，突然覺得，所謂的“優質”，從來不是外在的標簽，而是內在的同頻——他能看見你眼里的光，能接住你拋出去的梗，能在你說“我想”時，回應“我陪你”。

趙妍是在菜市場碰到那個高個帥哥的。他推著購物車，正跟身邊的女生說“這家的牛排不錯，周末我們在家燭光晚餐”。看見趙妍，他眼睛亮了亮：“聽說你跟個修水管的在一起了？趙妍，你這眼光可真下降了。”

趙妍正彎腰挑西紅柿，張師傅站在她身邊，幫她把爛了的都挑出來。“他幫我換水管時，會記得把工具擦干凈再進門，”她直起身，笑著說，“你跟我約會時，連我不吃蔥姜蒜都記不住，...還總在菜里放。”

高個帥哥的臉青了青，大概沒想到她會記得這么清楚。他身邊的女生拉了拉他的胳膊，他不耐煩地甩開：“懂什么？這叫不拘小節。”

張師傅突然把一兜洗干凈的草莓遞給趙妍：“剛才看見新鮮的，給你買了點。”草莓上還帶著水珠，紅得像小姑娘的臉蛋。

趙妍接過來時，指尖碰到他的手，帶著泥土的溫度。她突然想起高個帥哥送她的進口巧克力，包裝精致，卻甜得發膩，遠不如這帶著露水的草莓，新鮮得能嘗到陽光的味道。

“我們走了，”趙妍挽著張師傅的胳膊，“回家做西紅柿雞蛋面，你上次說想吃的。”

張師傅的耳朵紅了，腳步卻輕快了不少。高個帥哥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對著身邊的女生發脾氣：“你看她那樣，跟個修水管的逛菜市場，簡直掉價！”

女生沒說話，只是把購物車里的牛排又放了回去。有些光鮮，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空洞；有些平淡，卻藏著外人不懂的踏實。

蘇晚的直播間越來越火了。她不再聊那些“理想型標準”，而是分享王浩幫她整理的工作筆記，講他如何把復雜的數據分析成有趣的故事。

“有人問我，為什么會選擇他，”蘇晚對著鏡頭，手里翻著那本《莫高窟供養人畫像》，“大概是因為，他能看見我鎧甲下的軟肋，能接住我所有的狼狽。就像這本畫冊，他記得我喜歡，就真的會跑遍書店去幫我找。”

彈幕里有人刷：“這才是愛情該有的樣子吧”“比起送花，我更想要這樣的惦記”。

王浩端著水果進來時，正好聽見她的話。他把切好的芒果遞過去，輕聲說：“該喝水了。”

蘇晚對著鏡頭眨了眨眼：“看，連我什么時候該喝水，他都記得。”

直播結束后，王浩幫她收拾東西，突然說：“下周我要去外地出差，查資料的時候看到那邊有個古籍書店，據說有你想看的那本《唐代女性職業考》。”

蘇晚的眼睛亮了：“真的？”

“嗯，”王浩笑了，“已經托朋友預留了。”

窗外的霓虹又亮了，映在蘇晚的眼里，像落了片星空。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列過的“理想男友清單”：身高180+，月薪五萬+，會彈鋼琴……可現在，她看著眼前這個連換燈泡都要查攻略，卻會跑遍全城幫她找一本書的男生，突然覺得，那些清單就像過期的船票，早就該扔進垃圾桶了。

林薇薇和王浩的資料越攢越多，他們打算合作寫一篇關于“歷代女性創作者”的論文。周末的圖書館里，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

“你看這里，”林薇薇指著古籍上的記載，“宋代有個女繡工，她的繡品里藏著自己的名字，以前從來沒人注意過。”

王浩湊近了些，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頭發：“我把這段記下來，回頭查查她的生平。”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頸窩里，像羽毛輕輕拂過。林薇薇的臉突然紅了，想起小李曾在西餐廳里對她說“你低頭看書的樣子真美”，可他從來沒問過她看的是什么書。

“中午去吃巷子里的餛飩吧，”王浩合上書，“老板的辣椒油是秘制的，你上次說想嘗嘗。”

林薇薇笑著點頭，心里像揣了顆糖。原來最好的相處，不是刻意制造的浪漫，而是你說過的每一句閑話，都被人認真記在心里，變成下次見面的理由。

趙妍的生日那天，張師傅送了她一個工具箱。木頭做的盒子，上面刻著她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卻透著認真。“里面的工具都是新的，”他撓了撓頭，“以后有小毛病，你自己也能應付，不用總等我。”

趙妍看著工具箱里整齊排列的螺絲刀、扳手，突然想起高個帥哥送她的名牌包，好看是好看，卻從來沒問過她真正需要什么。

“晚上我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趙妍拉著他的手進屋，“還有冰鎮西瓜，管夠。”

張師傅坐在小凳上，看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突然說：“等我攢夠錢，就把隔壁那間房租下來，這樣你有事兒喊一聲，我就能聽見。”

趙妍的手頓了頓，糖醋汁的甜香在屋里彌漫。她突然覺得，比起“我愛你”的誓言，這種落在實處的惦記，更讓人安心。

夏末的傍晚，三個女生坐在公寓樓下的長椅上，看著孩子們追逐打鬧。蘇晚靠在王浩的肩上，手里翻著他新找的資料；趙妍的腳邊放著張師傅剛修好的風扇，風里帶著西瓜的甜；林薇薇的帆布包里裝著她和王浩的論文初稿，紙頁間夾著片干枯的楓葉。

“你說，”蘇晚突然開口，“我們算不算打敗了世俗標準？”

趙妍咬著西瓜笑：“什么標準不標準的，不過是找個能跟你好好過日子的人。”

林薇薇看著遠處的晚霞，突然想起小李發的朋友圈，他又換了新女友，配文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照片里的女生很漂亮，笑起來卻有點像櫥窗里的娃娃。

“其實啊，”林薇薇輕聲說，“標準從來不是給別人看的，是給自己心安的。就像有人喜歡玫瑰，有人喜歡野草，沒有對錯，只有合不合適。”

王浩遞過來一瓶冰水，瓶蓋已經擰松了：“對我來說，合適就是，我記得你所有的小事，你珍惜我所有的心意。”

蘇晚接過水，突然笑了。她想起剛認識王浩的時候，總有人說“他配不上你”，可只有她知道，這個連自拍都不會的男生，會把她隨口說的一句話，當成重要的事來辦；這個看起來文弱的男生，會在她崩潰時，默默遞過來一個肩膀。

遠處的路燈亮了，橘黃色的光落在他們身上，像裹了層溫暖的紗。孩子們的笑聲、風扇的轉動聲、翻書的沙沙聲，混在一起，像首平凡的歌。

趙妍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張師傅發來的消息：“剛給你換了新的門鎖，鑰匙放在門墊下，你回來記得拿。”

她笑著回了個“好”，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原來最好的愛情，不是站在聚光燈下的般配，而是落在柴米油鹽里的惦記，是藏在“我記得”里的溫柔。

林薇薇的論文發表那天，她請王浩去吃巷子里的餛飩。老板笑著問：“你們是情侶吧？每次來都一起看資料，真好。”

林薇薇的臉紅了，王浩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是，我們是。”

辣椒油的香混著餛飩的熱氣，在小店里彌漫。林薇薇看著眼前這個男生，他的眼鏡片上沾著點霧氣，卻依然清晰地映著她的樣子。她突然覺得，所謂的“靈魂契合”，大概就是這樣——你們的世界或許不被外人理解，卻能在彼此的眼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蘇晚的直播間里，有人問：“主播現在的理想型是什么樣的？”

蘇晚對著鏡頭，舉起王浩幫她整理的案例集：“大概就是，他能看懂我眼里的光，能接住我所有的碎碎念，能把‘我記得’變成最浪漫的情話。”

彈幕里刷起了“好甜”“這才是愛情”。蘇晚看著坐在旁邊幫她調試設備的王浩，突然笑了——原來愛情從來不是符合多少標準，而是有人愿意為你，把“標準”變成“我們”。

夜色漸深，城市的霓虹像打翻的調色盤，暈染出溫暖的光。三個女生和她們的“不標準”戀人，在各自的小世界里，過著平凡卻踏實的日子。他們或許不符合世俗的定義，卻在彼此的眼里，找到了最珍貴的模樣。

就像有人喜歡精致的糖紙，有人偏愛里面的甜。重要的不是別人怎么看，是你自己嘗到的滋味，是否真的讓你心安。

林薇薇咬了口餛飩，辣得瞇起了眼，卻笑得開心。她想，這樣真好，真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