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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夢?夢境。

  • 夢境崩潰后
  • 作家子末
  • 8438字
  • 2025-08-02 10:07:41

在這個被無形規則約束的世界里,夢境曾是一種有限度的自由。它并非無垠的想象疆土,而是被一道道名為“通行證”的枷鎖所圈禁。沒有那薄薄一張許可的人,只能在睡夢中反復咀嚼自身貧瘠的記憶碎片——見過的街角、嘗過的味道、經歷過的悲喜。這些褪色的殘片構成了他們僅有的夢境風景。人們早已習慣,如同習慣呼吸間微弱的窒息感,未曾奢望過真正的遼闊。

直到那無聲的崩裂開始。

起初只是細微的痕跡,如同古老壁畫上悄然蔓延的龜裂,悄然出現在無數人千差萬別的夢境穹頂、磚墻或意識的地平線上。它們如同噩夢的根須,貪婪而頑固地生長、擴張,直至將整個搖搖欲墜的夢境世界徹底撕碎。億萬人在同一時刻的深眠中被粗暴地拋擲出來,驚醒的瞬間,迎接他們的并非現實的晨曦,而是意識深處一片混沌死寂的黑暗。

災難如瘟疫般蔓延至現實。大腦仿佛被切斷了與軀殼的最后聯系,陷入冰冷的“腦死亡”。秩序在尖叫與混亂中土崩瓦解,文明的火光在絕望的風暴里明滅不定。

而從那崩塌的夢境深淵之中,源源不絕地涌出恐怖的造物。它們是人心深處最幽暗恐懼的具象化,是扭曲的夢魘集合體。它們形態詭譎,能力莫測,帶著純粹的破壞本能,如同黑色的潮水,開始侵蝕現實世界的根基。

子虛,隸屬“特殊情況處理小組”的特勤干員,深知這場災難的根源。夢境世界因過度限制而堵塞淤積,那些本應流動、消散的龐大夢境能量無處可去,最終不堪重負,轟然潰決。潰堤的能量洪流沖破了虛幻與真實的界限,涌入現實,凝固、異變,化作了眼前這些屠戮生靈的怪物。

任務目標清晰而艱巨:定位并關閉部分夢境裂縫,掐斷能量涌入現實的通道。然而,裂縫如同狡詐的幽靈,隱匿難尋;即使找到,關閉它們也需要付出難以預料的代價。更令人憂慮的是,那些已經涌入現實、化作實體的能量怪物,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脅,關閉裂縫并不能讓它們消失。

此刻,子虛和幾名隊員正乘坐搖晃的監測車,穿行在破敗的城市廢墟中。車廂里,剛才還在談論食堂糟糕的合成肉排和某個隊員笨拙的相親經歷的輕松氣氛,在靠近一座半坍塌的大型購物中心時,瞬間凝固了。

購物中心那曾經燈火輝煌、如今被塵埃覆蓋的巨大穹頂下,本該一片死寂的中央大廳位置,卻反常地透出一抹微弱、搖曳、如同垂死燭火般的幽光。那光芒在彌漫的灰暗中顯得如此突兀,如此不祥。

“光?”駕駛位上的老陳下意識踩下剎車,輪胎摩擦瓦礫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盯著那點微光,聲音干澀,“廢墟里……哪來的光?”

疑惑像冰冷的藤蔓纏上每個人的心頭。無需命令,負責設備的技術員小李已經迅速打開了車頂的裂隙能量偵測器。屏幕嗡鳴著亮起,密集的數據流瀑布般滾落,最終匯聚成一個刺眼的紅色坐標點,精準地覆蓋了購物中心的中心位置,伴隨著尖銳的警報蜂鳴。

“找到了!”小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隨即被更深的憂慮取代,“第一個裂縫確認!但是……讀數爆表!能量外溢嚴重,里面……有東西!很多!正在涌出來!”

監測車嘎吱一聲剎停在購物中心那布滿裂紋、曾經光可鑒人的旋轉門前。車門猛地彈開,隊員們魚貫而出,動作迅捷如訓練有素的獵豹。沉重的戰術裝備被快速取出、披掛上身,金屬部件碰撞的清脆聲響在死寂的廢墟中格外清晰。空氣里彌漫著塵土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臭氧被電離后的微腥氣味。

隊長,一個肩背寬闊如鐵塔、代號“磐石”的男人,率先端起那把改裝過的重型脈沖步槍,槍口沉穩地指向大廳深處那片不詳的幽光。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昏暗,捕捉著光暈深處那不斷扭曲、蠕動的陰影輪廓。片刻,他低沉而有力的命令穿透了緊張的空氣:“目標確認!跟我沖進去!清場,關閉它!”

沒有任何猶豫,小隊成員如同楔入黑暗的利刃,緊隨“磐石”隊長,一頭扎進了那扇散發著微弱幽光的、如同巨獸裂口般的夢境裂縫入口。

一踏入其中,空間感瞬間扭曲。購物中心熟悉的殘骸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陸離、不斷蠕動變幻的混沌領域。無數形態低劣的怪物從粘稠的能量霧氣中蜂擁而出。它們有的像剝了皮的巨鼠,拖著腐爛的腸子;有的如同拼接失敗的節肢動物,揮舞著生銹刀片般的肢體;還有些只是翻滾的、長滿膿包和眼球的肉團。這些最低等的夢境衍生物個體力量有限,但數量多到令人頭皮發麻,如同腐爛沼澤里沸騰的蛆蟲,層層疊疊,無窮無盡地撲來。

脈沖槍的嗡鳴、能量刃切割空氣的尖嘯、怪物的嘶嚎與粘液噴濺的噗嗤聲混雜在一起,震耳欲聾。隊員們背靠背結成緊密的防御圈,在怪物瘋狂的浪潮中艱難地、一寸寸地向前推進。子虛的戰術面罩上濺滿了腥臭的粘液,每一次揮動手中的高周波震蕩刃,都能感受到刃鋒切入腐敗組織帶來的令人作嘔的阻滯感。他緊咬著牙關,腎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眼中只有前方——那片幽光最核心、能量波動最狂暴的區域,裂縫的本源就在那里!

憑借著過人的速度和一點搏命的運氣,子虛在隊友的火力掩護下,硬生生從怪物的狂潮中撕開一道縫隙,第一個沖到了裂縫的核心區域。眼前不再是怪物,而是一道懸浮在半空、如同巨大豎眼般的能量裂隙。它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的紫黑色電弧,內部是不斷旋轉、仿佛能吞噬靈魂的深邃旋渦,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吸力。裂縫周圍的空間如同高溫下的柏油路般扭曲波動。

就是這里!關閉程序啟動器被他緊緊攥在手中。就在他即將啟動裝置的千鈞一發之際,一股帶著濃烈硫磺味和腐肉氣息的腥風猛地從身后撲來!

他悚然回頭,瞳孔驟然收縮。一只體型堪比小型裝甲車的三頭地獄犬不知何時突破了外圍防線,三個猙獰的狗頭張開巨口,獠牙森白如匕首,流淌著腐蝕性的涎液,以泰山壓頂之勢向他撲噬而下!死亡的氣息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

“子虛!低頭!”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在身側響起。

是隊長!

“磐石”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如同最堅固的盾牌,毫無畏懼地橫插進來,擋在了子虛與那三頭地獄犬之間。他手中的重型脈沖步槍咆哮著噴吐出熾熱的光流,近距離轟擊在中間那個狗頭上,爆開一團惡臭的綠色漿液。然而地獄犬另外兩個頭已經帶著狂怒撕咬下來!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子虛看到隊長布滿汗水和污跡的側臉,看到他因巨大沖擊而咬緊的牙關,看到他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決絕——“快!關掉它!”

子虛猛地轉回身,手指狠狠按向啟動器。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按鈕的瞬間——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毫無征兆地從他們側面猛烈爆發!不是怪物的攻擊,而是精準的、蓄謀已久的爆破!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裹挾著灼熱的氣浪和致命的混凝土碎片、扭曲的鋼筋,以毀滅一切的姿態橫掃而來!

子虛甚至來不及思考炸彈來自何處,又是誰安放。他只看到隊長在爆炸火光亮起的最后一瞬,用盡全身最后的力量,猛地反手一掌,狠狠推在他的戰術背心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將他整個人推向那道旋轉的豎眼裂縫!

“走——!”隊長的嘶吼被爆炸的轟鳴瞬間吞沒。

子虛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拋飛。恐怖的沖擊波緊隨而至,狠狠撞在他的后背,加速了他的飛行,卻也像一柄重錘砸碎了他所有的防護和內臟。視野被刺目的白光和飛濺的碎片填滿,最后定格的畫面,是地獄犬的巨口撕咬而下,將隊長那推開了自己的、魁梧卻瞬間渺小的身影徹底吞噬……緊接著,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劇痛。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撞向那道旋轉的豎眼裂縫。沒有堅硬的觸感,只有一種冰冷、粘稠、仿佛撞碎了一層無形玻璃的詭異感覺。

“叮鈴——”

一聲虛幻的輕響起。

下一秒,他墜入了無垠的“夢境海”。

這里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方向。只有粘稠得如同液態水銀般的、冰冷刺骨的能量物質。它們散發著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斑斕幽光,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強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瞬間碾碎了他胸腔里最后一絲空氣。冰冷的“海水”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腥味,強行灌入他的口鼻、他的氣管、他的肺葉。

窒息。無法想象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意識在劇痛、冰冷和無法呼吸的絕望中迅速模糊、潰散。隊長的怒吼、推在他背心那一掌的觸感、地獄犬的腥臭、爆炸的強光……還有更早的,隊員們出發前在車里的說笑,老陳抱怨的合成肉排,小李新交女友的照片……無數碎片在急速黯淡的意識里翻滾、碰撞。

不甘心!懊悔!撕心裂肺的悲傷!

感官仿佛被扯碎,向著無邊無際的黑暗擴散開去,又在某個無法理解的臨界點猛地向內坍縮、凝聚!

為什么?!這該死的結局!這無力的掙扎!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熄滅,沉入那永恒的、冰冷的虛無深淵之際

一只纖細、近乎透明的手,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粘稠沉重的夢境海水,堅定地抓住了他正在下墜的手腕。

那手冰冷得不似活物,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將他從那無底的沉淪中硬生生向上提起。

一個空靈、飄渺,仿佛直接在他瀕死靈魂深處響起的聲音傳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沉淪非汝歸途,子虛。此世之重,未至終章。攜此心火,重燃希望。”

“去拯救它吧。”

隨著這最后一縷意識接收到這不可思議的啟示,他徹底失去了對一切的感知。

下墜感再次襲來。這一次,不再是沉入冰冷的海,而是仿佛墜入一個永無止境的螺旋階梯。時間、空間、自我,一切概念都在瘋狂的旋轉中剝離、粉碎。他只是一粒被拋入時光亂流的塵埃,在無數光怪陸離、無法理解的景象碎片中翻滾,永無休止……

直到——

叮鈴鈴鈴——!!!

刺耳的鬧鐘聲如同鋒利的錐子,狠狠刺破混沌,將他從無邊的墜落中猛然拽回現實!

子虛的身體像被高壓電流擊中般劇烈一顫,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如同要破膛而出,每一次搏動都帶著瀕死的驚悸和劫后余生的虛脫。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背心,緊貼在皮膚上,冰涼粘膩。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剛從深水窒息中掙扎出來,貪婪地攫取著每一口帶著塵世溫度的空氣。肺部火辣辣地痛,喉嚨里似乎還殘留著夢境海那甜腥冰冷的氣息。

視線因為急促的呼吸和未散的驚恐而模糊、搖晃。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胡亂地在床頭摸索著,指尖顫抖地觸碰到了那個還在聒噪不休的廉價塑料鬧鐘。他幾乎是砸一般按下了停止鍵。

令人心悸的鈴聲戛然而止。

世界瞬間被一種近乎真空的死寂填滿,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紊亂的喘息聲在狹小的房間里回蕩,異常清晰。

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驅散眼前殘留的幻影——隊長的犧牲、地獄犬的獠牙、爆炸的火焰、冰冷的夢境海……還有那只將他拉起的、纖細的手。

目光終于聚焦。

他死死地盯住那個被他按停的鬧鐘。

子虛的目光凝固了,如同被那冰冷的綠光凍結。他緩緩地、僵硬地轉動脖頸,視線掃過這間熟悉又陌生、屬于十年前的狹小公寓。最后,落在書桌上那本邊緣已經卷起的紙質日歷。

日歷的頁面停留在七月。在“29日”那個小小的方格旁邊,用紅色的筆潦草地畫著一個圈,旁邊寫著一行小字,字跡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扭曲:

【夢境限制令·明年今日生效】

子虛的身體劇烈一震,仿佛被無形的電流貫穿。他從硬板床上猛地彈坐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那催命般的鬧鈴聲還在狹小的房間里尖銳地嘶鳴,像一根鋼針扎進耳膜。他急促地喘息著,汗水浸透了單薄的背心,帶來一陣黏膩的冰涼。

視線模糊地掃過四周。這房間……熟悉得令人心悸,又陌生得像個褪色的舊夢。泛黃的墻紙,吱呀作響的鐵架床,書桌上堆著幾本舊教材——這是他十年前的公寓。他低頭,扯了扯身上洗得發白的T恤,一種遙遠而酸澀的熟悉感涌上心頭。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宿醉般的鈍痛在腦殼里回蕩。

他幾乎是本能地、帶著一絲恐懼看向床頭那只廉價的電子鬧鐘。綠色的熒光數字,像冰錐一樣刺入他的瞳孔:

06:30 AM

7月24日

目光艱難地向下移動,定格在下方那行更小的數字上。

年份:十年前的今天。

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他猛地抓過枕邊的舊款手機,手指顫抖著劃開屏幕——日期確認無誤。正是他加入那個特殊處理小組的前一年,也是夢境世界尚未被冰冷規則徹底鎖死的最后一段自由時光。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爆炸的強光,撕裂空氣的沖擊波,隊長“磐石”那聲嘶力竭的最后吶喊,以及……將他推離死亡核心的那股巨大力量。隊長布滿汗水和血污、卻寫滿決絕的臉龐,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一股滾燙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視線瞬間模糊。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砸在粗糙的床單上,暈開深色的圓點。

他下意識抬起右手,想抹去臉上的狼狽。動作卻猛地僵在半空。

右手手背上,赫然浮現出幾道幽藍色的線條,勾勒出幾個簡潔卻蘊含著某種精密規律的圓形結構,如同某種活體電路板,散發著微弱的冷光。這圖案……他還沒來得及細看,那幽藍的光澤便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隱去,皮膚恢復如常,仿佛剛才的異象只是幻覺。

是誰?襲擊者的面孔在混亂的記憶碎片中沉浮。徽章!他們身上都佩戴著徽章!子虛用力閉了閉眼,在驚悸的余波中竭力捕捉那個關鍵的圖像:一條斷裂扭曲的鐵鏈,鐵鏈上方懸著一柄鋒利的劍!

他一把抓起手機,手指因為殘留的顫抖而顯得有些笨拙,飛快地在搜索框輸入關鍵詞:斷裂鐵鏈、劍、徽章。頁面跳轉,一張清晰的圖片躍入眼簾。那圖案遠比記憶中的碎片更完整,也更令人窒息——一條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巨蛇,通體覆蓋著冰冷光澤的鱗片,卻被無數條粗如巨樹的黝黑鐵鏈層層纏繞、死死禁錮!圖片下方標注著它的名字:

被封印的耶夢加得(J?rmungandr)

心臟驟然縮緊。就在這震撼的瞬間,腳下堅實的地板感消失了。公寓的墻壁、床鋪、書桌……眼前的一切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瞬間抹去!失重感猛地攫住了他,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急墜!

下方是無邊無際的、死寂的深水,墨綠近黑,深不見底,散發著令人骨髓發寒的氣息。墜落的速度快得驚人,水面在視野中急速放大。他咬緊牙關,準備迎接撞擊的劇痛——

砰!

仿佛撞進了一層極其粘稠的凝膠,距離水面僅剩一米之遙時,下墜的勢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托住。身體懸停了一瞬,然后被這股力量輕柔地放下,雙腳無聲地踩在了水面上。腳下并非堅硬的實體,卻也沒有沉沒,如同踏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

驚魂未定,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又見面了,雖然上一次,你確實狼狽了點。”

子虛猛地轉頭。就在他右側幾步之外,憑空出現了一把椅子。椅子的材質奇異,通體是一種毫無雜質的純白,閃爍著類似金屬又似某種結晶的光澤,線條流暢得仿佛沒有重量。椅子上,端坐著一名女子。她的面容在周圍水光映襯下顯得有些朦朧,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如古井,平靜地注視著他。

子虛張了張嘴,還未發出聲音,女子已先一步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玩味:“看來傳聞不虛,不僅記憶力驚人,行動力也相當出色。那么,”她話音未落,隨意地抬了抬手,仿佛驅趕一只不存在的飛蟲,“不妨看看那個吧。”

隨著她手腕輕揮,頭頂那片原本清澈如洗的“天空”驟然消失!如同巨大的幕布被瞬間扯下!

子虛倒吸一口冷氣,本能地低頭——腳下那平靜無波的水面,不知何時已化作一片粘稠、死寂的猩紅,如同凝固的血液!他駭然抬頭,天空同樣被無邊無際的血色浸染,一輪巨大、妖異的血月高懸穹頂,散發著冰冷而不祥的幽光。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這令人作嘔的血色之中。

那女子卻對周遭的劇變視若無睹,仿佛只是換了片風景。她抬手指向前方那片被血光籠罩的、更加深邃的混沌:“好了,我們到了。看那里。”

子虛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極力望去。在那片翻涌的血色混沌深處,隱約可見一片巨大的、模糊的白色輪廓,如同山岳橫亙。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無數條粗壯得超乎想象的黝黑鐵鏈,如同從虛空中生長出的巨蟒,一圈又一圈,層層疊疊地纏繞在那片龐大的白色之上!鐵鏈的另一端深深扎入血色的虛空,延伸向目力難及的盡頭,仿佛整個空間都在束縛著那個存在。

他屏住呼吸,強迫自己集中目力,穿透那片混沌。終于,在層層鐵鏈的間隙,捕捉到了那龐大輪廓的頂端——一個猙獰無比的巨大蛇頭!僅僅是頭顱,其規模就堪比一座險峻的山峰!鱗片在血月下反射著冰冷的、非人的光澤。蛇眼緊閉,但那無形的威壓,隔著遙遠的距離和層層束縛,依然沉重得讓人窒息。

“正如你所見,”女子的聲音在血色的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這就是你搜索到的那家伙——耶夢加得。我們的職責,就是看守它,確保它永遠沉睡于此。它一旦掙脫……”她的聲音里第一次透出冰冷的寒意,“將成為所有夢魘的源頭,真正的滅世之災。無人可擋,直至它將整個世界連同所有夢境徹底吞噬。”她頓了頓,語氣恢復平淡,“好了,現在你可以提問了。”說完,又是隨意地一揮手。

血色如潮水般退去,血月隱沒,腳下粘稠的猩紅瞬間恢復為清澈見底的、廣袤無垠的水面,頭頂重現明凈的“天空”,仿佛剛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從未發生。

子虛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問題脫口而出:“我為什么還活著?為什么是十年前?”

女子微微頷首:“不知為何,你闖入了這片稱之為夢的核心,并且……吞下了大量高純度的夢境本源能量。那時的你,離徹底消亡只有一線之隔。即便放任不管,你最終也會被同化,成為這片夢境之海的一部分。”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而那時,世界瀕臨崩潰的邊緣。我們正在商議如何挽回這注定的終局,你的意外闖入,成了一個……變數。我們決定,將世界的存續,賭在你身上。”

她的目光落在子虛身上,帶著一絲審視:“很抱歉,這選擇帶著強迫。我幾乎耗盡了我能調動的全部本源能量,構建了一條通往過去的時空回廊,試圖將你送回某個關鍵節點。但這通道極不穩定,無法精準定位時間和地點。”她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就在那時,你體內那些狂暴的夢境能量,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自行鎖定了一個時空坐標——就是十年前。于是,你被拋了回去。”

“因為你體內流淌著夢境本源的能量,理論上,你現在應該能像我們管理者一樣,感知并調動夢境能量,將其塑造成你需要的形態,甚至是特殊的能力。”她微微蹙眉,流露出些許困惑,“但根據你進入這里時,我核心感應器的反饋……你似乎無法主動調用這份力量,也無法進行基礎的造物。原因不明。”

“你們?”子虛捕捉到了這個詞。

“是的,我們。”女子臉上浮現一個極淡的微笑,“我們是夢境世界的管理者。連同我在內,共有十一位。不過,其他人你暫時無緣得見。也許在未來某個時刻,他們會不期而至。”她很快收斂了笑意,回歸正題:“我們的職責是維系這個世界的平衡——分配流轉的夢境能量,同時,最重要的,是持續消耗這頭巨獸(她瞥了一眼耶夢加得被封印的方向)無時無刻不在散逸出的、足以腐化一切的夢魘本源。”

她的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然而,那群佩戴‘破碎鎖鏈’徽章的人,不知掌握了何種禁忌的技術,竟然能強行干涉、扭曲甚至控制夢境本身!這導致本該被自然消耗的夢魘本源無法正常消解,平衡被徹底打破!我們苦心維系的世界,就這樣被他們粗暴地干涉、破壞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情緒,“好了,回到你身上。我們將賭注壓在你身上,自然不會讓你白白拯救世界。若你成功,你將超脫凡俗。我們會給予你幾條道路的選擇,每一條,都通向一個截然不同的、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

子虛沉默地站在原地。隊長“磐石”最后的面容,那雙燃燒著火焰、毫無畏懼、只有囑托的眼睛,再次無比清晰地浮現在腦海。

“活下去,為了世界!”

那句話,如同烙印,燙在他的靈魂深處。是為了個人的茍活?不!那眼神里的重量,分明是托付,是薪火相傳的使命!

一股滾燙的洪流自心底奔涌而出,沖散了迷茫和恐懼。他抬起頭,目光穿透這片虛幻的水面,仿佛要刺破時空的阻隔,看向那個需要他去改變的未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即使沒有你許諾的那些未來……這個世界,我也救定了!”

女子臉上的微笑加深了,她歪著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你果然……是個不同尋常的人。”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打了個響指。

子虛腳下的水面,一小片區域突然向上凸起,匯聚成一團直徑約一米的水柱。緊接著,那清澈的水體內部開始劇烈翻騰、變色!轉瞬間,它不再是水,而是化作了一團熾熱滾燙、內部金紅熔流翻涌的液態金屬!驚人的熱浪撲面而來。又一個清脆的響指。

那滾燙的金屬熔流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卻、凝固,發出細微的“滋滋”聲,顏色也從刺目的金紅迅速暗沉為冰冷的銀灰,最終定型為一個光滑的金屬圓柱體。女子再次抬手,指尖微動。

那金屬圓柱體表面驟然裂開無數細密的紋路,伴隨著細微的金屬剝離聲,碎片如同有生命般簌簌落下。而在裂開的圓柱體中心,一個狹長的、帶著凌厲弧度的形體正在迅速成型——一把劍!同時,那些剝離落下的金屬碎片并未消散,而是相互吸引、組合,在劍身下方凝聚成一個古樸而堅固的劍鞘。整個過程不過數秒。

一把連鞘的長劍,靜靜地懸浮在子虛面前。劍鞘通體銀白,帶著金屬特有的冷冽光澤,劍柄造型簡潔而有力。女子雙手隔空虛引,劍身輕盈地滑入劍鞘,發出“鏘”的一聲清鳴。她輕輕一推,長劍便緩緩飄向子虛。

“拿著吧。”她的聲音恢復了那種空靈平靜,“這一把,是我的劍。”

子虛下意識地伸手握住劍柄。入手冰涼,卻奇異地并不沉重,仿佛劍鞘之內封存著一片寧靜的寒潭。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與這片空間同源的微弱脈動,自劍身傳入他的掌心。

“用它斬殺夢魘生物,”女子的目光變得無比鄭重,凝視著子虛的眼睛,“劍會吸收并轉化它們潰散的本源,反過來淬煉、強化你自身的能力。”她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極其嚴厲,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塊砸落:

“還有一件事,子虛。你重生的事實,你我今日在此的會面,這把劍的來歷,以及你體內潛藏的力量……這些秘密,永遠、永遠不要對第二個人提起。無論你面對的是誰,無論情形多么危急絕望。記住——”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洞悉宿命般的沉重:

“一旦泄露分毫,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都將徹底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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