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把訓練場的沙礫照得像撒了層銀粉，鶴靈兒剛繞過單杠區，身后便傳來衣料擦過空氣的輕響。

她腳步不停，唇角卻微不可察地彎了下——那道目光從她離開古月宿舍時就跟著了，沉得像結了冰的湖。

舞長空從老槐樹后走出來時，天霜劍已握在手中。

劍身映著月輝，泛著冷白的光，卻沒釋放半分魂力，只憑劍本身的鋒銳，就帶出了凜冽的氣勢?！澳闶钦l？”他問，冰藍色的眸子落在鶴靈兒素白的裙擺上，那里沾著片剛從樹枝上拂落的葉，顯然不是“過路人”會有的痕跡。

“一個過路人。”鶴靈兒轉過身，月光落在她眉眼間，把那雙清淡的眸子照得像含著霧。

她聲音輕緩，連站著的姿態都松快，仿佛對面不是握劍的魂師，只是問路人。

舞長空沒接話，只點了點頭。下一秒，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

鶴靈兒足尖輕點，像片被風托起的云，險險避開橫掃而來的劍刃。

天霜劍擦著她腰側掠過，帶起的勁風掀動裙擺，露出繡著云紋的鞋尖——她落地時輕得像沒重量，連沙礫都沒驚起一粒。

“既然不愿說，就別怪我失禮。”舞長空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天霜劍已改刺為挑，直逼她肩頭。

他的劍法帶著冰屬性魂師特有的利落，每一招都像寒冬裂冰，又快又狠。

鶴靈兒旋身避開，袖擺在空中劃出道圓弧。這一次，她沒再只躲不接——指尖一凝，一柄通體瑩白的琉璃長劍憑空出現，劍身流轉著月華般的光，恰好搭在天霜劍的劍脊上。

“?！钡囊宦曒p響，兩劍相觸，竟沒迸出半分火星。

舞長空手腕加力，想憑蠻力震開對方，卻發現天霜劍像陷入了棉絮里，剛猛的力道被悄無聲息地卸去大半。

他眉峰微蹙，劍勢突變，切、挑、刺、探、掃，五招連出，劍影織成張密網，把鶴靈兒圈在中央。

鶴靈兒卻不慌。琉璃長劍在她手中活了似的，時而橫接，時而旋避，劍尖總在間不容發之際撞上天霜劍的薄弱處。

她的招式沒有章法，卻柔得像流水——舞長空刺來，她便旋身繞到側面；舞長空橫掃，她便提劍輕挑，把劍勢引向空處。

明明是快攻，卻被她拆解得溫吞，連帶著舞長空的節奏都慢了半拍。

月光下，兩道身影在空地上輾轉。一道如寒江凝冰，劍風帶起碎沙；一道似流云渡水，裙擺掃過無痕。

沒人動用魂力，只憑劍招和身法角力，倒像場無聲的比試過招。

又過了十數回合，舞長空一劍直刺鶴靈兒心口，劍勢比之前更急。鶴靈兒卻忽然收了劍，足尖在天霜劍脊上輕輕一點，借著反力向后飄退。她落地時輕喘了兩口氣，額角沁出層薄汗，襯得臉色更白了些。

舞長空也停了手，天霜劍斜指地面，胸口起伏略急。

他看著鶴靈兒手中漸漸隱去的琉璃長劍，冰藍色的眸子里終于有了絲波瀾：“你的劍法……不是魂師界的路數?！?

鶴靈兒抬手拂去鬢邊碎發，笑了笑——這是她第一次露笑，像冰融雪化，連月光都軟了幾分：“舞老師的劍法，倒是有幾分史萊克的影子?！?

舞長空握著劍的手緊了緊。

“我確實不是學院的人，”鶴靈兒沒再瞞，聲音輕了些，“只是來看看……我家小主子?！?

她抬眼望向宿舍區的方向，那里黑沉沉的，只有云沫悠的房間還亮著盞小夜燈。

舞長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心里隱約有了數。白天云沫悠那套莫名靈動的劍法，此刻和眼前女子的招式一對照，竟有幾分神似。

“他很好?！蔽栝L空收回目光，天霜劍緩緩歸鞘，“學院很安全?！?

鶴靈兒點頭，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像要融進月光里：“有舞老師在，自然放心?！彼D了頓，又添了句，“今日擾了舞老師清夢，失禮。”

話音落時，人已徹底消失在夜色里。

舞長空站在原地，手還按在劍柄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湖藍色的長發垂在肩前，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過了許久，他才轉身往教師宿舍走，腳步比來時慢了些。

時光飛逝，三個月轉瞬即逝，升班賽的日子悄然而至。

這三個月里，眾人魂力皆有精進：云沫悠的魂力已飛速攀升至17級，古月達到18級，謝邂升至19級，唐舞麟則是14級。

升班賽中，最受矚目的無疑是一班，相關宣傳幾乎都圍繞著他們展開；而云沫悠、古月所在的五班，卻如同被遺忘的角落，鮮少有人在意。

五班的第一場對戰是與四班——這場被看作“倒數第一與倒數第二”的較量，五班贏得輕松利落。

這一幕讓教導主任龍恒旭略感驚訝，可即便如此，眾人依舊不認為五班有戰勝一班的可能——畢竟一班中已有學員晉升為大魂師。

對此，舞長空并未多言，只是叮囑云沫悠他們繼續努力。

接下來的賽程里，五班宛如一匹黑馬，接連擊敗其余四個班級，一路過關斬將，最終站在了一班的面前。

舞長空緩緩立于對戰臺上，朗聲道：“一年級升班賽決賽，五班對陣一班，開始?！?

雙方參賽學員已然到齊，分立對戰臺兩側。龍恒旭站在臺中央，宣布完畢便退至臺下。

比賽伊始，雙方先行了自我介紹。對面一班出戰的三人分別是張揚子、王金璽、韋小楓；

五班這邊則是古月、謝邂、云沫悠——唐舞麟因魂力等級在眾人中最低，暫未登場，這場關鍵對決由三人先行出戰。

龍恒旭見雙方介紹完畢，手中旗幟一揮：“比賽開始！”

聲落的瞬間，兩側幾乎同時動了。謝邂第一個彈射而出，光龍匕與銀龍匕在掌心旋出冷冽弧光，兩道百年魂環驟然在他周身亮起——他是昨日才剛突破20級的，這突如其來的等級提升，給了一班成員一個措手不及的信息差。

一班的韋小楓也不含糊，幾乎在謝邂沖出的剎那便迎了上去。兩人同為敏攻系魂師，身影甫一交錯，便在輾轉騰挪間快攻了數次，殘影迭起，氣勁交鋒時帶起細碎風聲。

另一側的云沫悠亦未遲疑，應聲喚出一柄長劍，快步朝對方陣營靠近。此劍名喚“碧水鴛鴦”，通體玄白的劍身間，點綴著淺碧色龍紋——這是他前些日子才發現的。

由自身血脈孕育而成的長劍，似乎與那頭碧水蛟龍有著極深的關聯，握在手中時，恰如得遇良配般契合，劍身在光下泛著溫潤又凌厲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