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早就跑死了，郭靖雙足發力狂奔，背后塵煙飄蕩，一個人跑出了千軍萬馬的陣勢。

“師弟先回襄陽，追兵我來擋之！”

郭靖來到李岳面前，腳步不停，與李岳錯身而過，沖向了后面的騎兵。

面對千人又怎樣，論打架，郭靖從來沒慫過。盡管這些蒙古騎兵為大汗報仇的心情很熱切，但在殺紅了眼的郭靖面前，也只有死亡和潰逃兩條路可選。

李岳又跑了一段，終于可以停下來回口氣。李岳坐在地上，將小龍女抱在胸前，手中解憂劍劃過，削斷了小龍女背后的箭桿。

“龍兒，我師兄來了，我們沒事了，馬上就要到襄陽了，堅持住。”

小龍女額頭抵著李岳的胸膛，點了點頭。

打死李岳都想不到，小龍女現在心中想的是：快到襄陽了，要面對程瑛了，我該怎么辦？這次我是不會退讓了！

郭靖殺散了騎兵，回來追上了李岳，一同回到襄陽城外，而此時，忽必烈派出的軍隊，攔截在了前面。

“師弟，我前面開路，跟在我后面！”

“放心吧師兄，我還有力氣再戰！”

這時，襄陽城門忽然大開，楊過、公孫綠萼、魯有腳、朱子柳、程瑛、樊一翁……數不清的人從城中沖出，與蒙古軍廝殺在了一起。

人群沖出時，中間一個身穿青袍、頭發花白、臉上戴著面具的老人似乎毫不起眼，但交戰之后，卻勇猛無比，手中一把鐵劍，幾乎一步殺一人。

程瑛遠遠的看見這個身影，喊了一聲：“師父……？”

“瑛兒，專心殺敵！”

黃藥師平時與人交手，多是用掌法，或是用笛子，但這次是打仗，為了提高效率，也是用上了劍。黃藥師正殺的興起，突然看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蒙古軍陣中左沖右突，如無人之境。

這是哪來的高手，竟如此勇猛。

黃藥師殺了過去，離近了一看，原來是你個老叫花子！

“七兄，你也來襄陽了？”

“哈哈，藥師兄，連你都來了，我老叫花豈能不湊湊熱鬧？”

“哈哈，七兄，我們來比一比誰殺的更多。”

“正有此意！”

洪七公扔掉手中木棒，撿起一支鐵槍，打狗棒法、降龍十八掌毫無保留的施展開來，端得是碰著就死、挨著就亡。

黃藥師手中鐵劍卷刃了，又隨手撿起一柄馬刀，馬刀砍斷了，再拾起一根狼牙棒……黃藥師切切實實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哎呀，怎么能只你們兩個比，不帶我老頑童一個？算我一個，算我一個！”

老頑童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雙手各抓住一個蒙古將官的頭，飛起兩腳把人踢飛，只把兩個頭盔留在手里，好像兩只拳擊手套。三十六路空明拳、左右互搏，每一拳轟出，就有一個蒙古人被震碎心肺而死，殺戮的居然比洪七公黃藥師還快。

有這三位加起來兩百歲的猛男帶頭，后面的人只管跟著就是。楊過公孫綠萼肩并著肩，沖殺的速度一點都不慢；樊一翁舞起大刀，前面但有蒙古兵擋路，就是一刀兩斷；還有一位年輕的貴族公子打扮的青年，英俊的相貌中有著北方游牧民族的特征，但卻身手不凡，更好像跟蒙古人有著深仇大恨似的，紅著眼睛，出手極為狠辣……

很快殺穿了蒙古軍陣，兩頭會師，眾人護著李岳回城，剛才還騎著李岳揮劍砍人的小龍女這時趴在李岳背上裝死。

呂文德此時站在城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些人，不顧軍令，居然擅自打開城門出擊，萬一失敗了，讓蒙古人乘勝沖進城門可怎么辦呀？可是要他現在關上城門，把所有人關在外面，他也不敢，干了這樣冷酷無情的事，說不定自己手下先嘩變了。

呂文德調了大批弓箭手登上城頭，城門處也預備了精銳，以防萬一。

好在，這些看起來毫無紀律的江湖俠士，居然大勝而歸，呂文德放下心的同時，也是一陣狂喜，這潑天的功勞，要落在俺老呂的頭上了。

眾人退回到城門附近，蒙古人追過來，呂文德急忙下令放箭，射回了蒙古追兵，眾人趁機進了城門。

進了城門，李岳放下小龍女，程瑛忙接過小龍女扶著。

李岳站在城門內的廣場上，解下腰后的包袱，將那顆腦袋高高的舉起來。

“蒙古大汗蒙哥的頭顱在此！”

整個襄陽城，無論士兵還是江湖俠士，抑或平民百姓，也無論男女老幼，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浪直沖霄漢。

郭靖攙著洪七公，黃蓉扶著黃藥師，都是神情興奮，柯鎮惡坐在臺階上，摟著拐杖，老淚縱橫。

程瑛和小龍女站在一起，深情的看著李岳，不在意李岳做了什么輝煌的事，在乎的只是他平安歸來。

過了好久，呂文德上前來，對李岳說：“李二俠立下此不世之功，本帥必上奏朝廷，為李二俠請功。李二俠先回府休養吧！”

臨走前，李岳小聲跟呂文德說：“大帥，蒙古人這幾天必然會瘋狂報復，只要挺過這幾天，蒙古人就會退去了，大帥還需小心應對。”

“本帥省得，李二俠安心休養！”

呂文德也懂得這個道理，自去調兵遣將，準備應對蒙古人最后的反撲。千萬不能倒在黎明之前啊，那可太冤了！

……………………

且說忽必烈，早上來了自己的中軍大帳之內，一邊批注軍情文書，一邊想著自己那好大哥。蒙哥御駕親征，帶了十萬大軍，兩天后就要到這里了，到時候就會接管自己的所有軍隊，而他忽必烈，就得站在角落里聽候調遣，甚至還有可能被蒙哥趁機打壓，連角落都站不到，只能進囚車了。

這怎能不讓他心情煩悶狂躁？

正在這時，一隊傳令兵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大汗遇刺了，王爺，大汗于夜里被刺身亡了！”

“什么？”

忽必烈聽了大驚，隨即心中一陣狂喜。是誰？是誰干了我想干卻沒干成的事？是長生天派來的救兵嗎？

詳細問明了情況之后，確認了蒙哥確實死了，腦袋都被割走了。忽必烈眼睛咕嚕一轉，大聲發令。

“傳我命令，掛起白旗，全軍戴孝，本王誓要為大汗報仇！”

蒙哥大營這邊，此時一片愁云慘淡，一些隨駕的將領、大臣悲痛欲絕。反正不管心里怎么想吧，面上肯定要悲痛欲絕。

開始的時候沒想起來要封鎖消息，后來想封鎖也晚了，回大都后一個護駕不利的罪名是跑不掉了。這個時候，忽必烈發來的一道元帥軍令就顯得很曖昧了。忽必烈讓他們繼續南下，一起攻破襄陽，踏平南宋，為大汗復仇，眾將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默契的選擇聽從忽必烈。

會師之后，復仇自然而然的就是議題的主旋律，其中叫的最兇、最堅決的，就是忽必烈。忽必烈當天就把自己的嫡系部隊派上了最前線，發動了最猛烈的攻勢，付出很高傷亡代價。

忽必烈并不是軍中說話分量最重的，起碼不是唯一的，在原本忽必烈率領的軍團里，就有蒙哥的心腹，更別說后來蒙哥帶來的軍團，根本就不認忽必烈。

但是這次忽必烈主動站出來當帶頭大哥，經過兩天的戰斗，潛移默化中，幾乎所有將領都默認了接受忽必烈的領導。

三天后，忽必烈不動聲色的將其他將領的部隊輪換了上去。

猛烈的攻擊持續了八天，這八天是襄陽攻防戰開啟以來，最慘烈的八天。襄陽的城墻就像一個巨大的絞肉機，時刻不停的吞噬著宋蒙雙方士兵的性命。

呂文德也上了城頭，冒著箭雨親自指揮守城，更不用提郭靖張世杰這些戰斗在前線的將領，每天都跟用血洗澡似得。

尸體堆的跟城墻一樣高，蒙古士兵只要踩著尸體做的階梯，就能登上城頭；宋軍將火油傾倒在尸堆上，點起大火，全城都飄蕩著烤肉味；血水聚成的溪流匯進漢水，將下游百里都染成紅色；斷裂的箭矢、破碎的旗幟順著江水飄入大江，一直飄到大江下游……

到了第九天，一些將領在忽必烈暗中示意下，跪在忽必烈面前。

“王爺，不能再攻了，傷亡太重了，先休整一下吧！”

“是啊，軍糧也接濟不上了……”

“王爺，三思啊……”

忽必烈暴怒，拍著桌子跳著腳說：“不行，我要踏平襄陽，踏平宋國，我要為大汗報仇，我的大哥呀……哇哇哇……”

其他的將領、大臣們相互看了看，相繼站了出來。

“四大王為大汗報仇心切，我們都理解，但是君子不以怒而興兵，王爺還要以大局為重啊！”

“是啊大王，咱們還是先撤軍休整，再想良策。”

“四大王，為大汗報仇是重要，但是給大汗發喪就不重要嗎？還是先撤軍，把大汗靈樞送回大都，為大汗發喪吧。”

忽必烈仿佛恍然大悟。“哎呀，本王怒令智昏，險些忘了給大汗發喪的大事。那……以眾位的意思……？”

“先撤兵，為大汗發喪，再做滅宋的打算。”

忽必烈沉痛又無奈的點了點頭，滿臉是淚的連聲痛哭他的好大哥，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忽必烈早等不及要撤軍了，回軍的路上，再進一步的掌控這支軍隊，收服不了的，就打發的遠遠的。他要帶著忠于他的軍隊盡快回到大都，那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

……………………

確認了蒙古真的已經退軍，整個襄陽陷入了歡騰，每個人都歡呼雀躍，為了勝利，為了生存。經歷過了暴風雨，才知道寧靜的珍貴。

就像石子投入水面蕩起的漣漪，勝利的喜訊以襄陽為中心，向著東面、南面、西面傳播開了去。北面就算了，那是蒙古人的地盤。

軍國大事告一段落，該考慮考慮私事了。

這天晚上，黃蓉把程瑛叫進了房里，黃蓉抱著郭破虜，程瑛就抱著郭襄，黃蓉給程瑛講故事，講的就是她當初和郭靖相識后的一些經歷。

“不知道靖哥哥他，有沒有在夜深人靜時，也偶爾想起過華箏公主，想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蓉姐姐你想多了，師兄為人那么正直，又和你那么恩愛，不會做對不起蓉姐姐的事的。”

“是啊，當然不會做，但是心里想一想，也情有可原，我又不會怪他。這人啊，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想什么的。靖哥哥是個重情義的人，正因如此，要說他把華箏真的忘的一干二凈，那才沒道理！阿岳也是這樣……”

“蓉姐姐，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龍姑娘跟岳哥哥他倆，經歷過那么多次的生死，早就分不開了。蓉姐姐你放心，我不是心胸狹窄的人，我……我能夠接受！”

“阿瑛你真的這么想？那就太好了，我看龍姑娘這個人啊，也不是個愛爭強好勝的，你們三個在一起能相處融洽，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程瑛神情黯了黯，隨即又說笑起來，緩解尷尬氣氛。

“蓉姐姐，你為這個師弟，也考慮的太周到了。”

“誰讓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師弟呢？你也是我的好師妹呀！若是阿岳那小子敢偏心欺負你，我和你們師兄饒不了他！”

黃蓉開始費心的給李岳和小龍女張羅婚事，要辦的熱熱鬧鬧的。至于什么正妻平妻之類的法禮，江湖中人誰管那個？

“我不喜歡那么多人，亂糟糟的，我們兩個……我們三個的事，就簡簡單單的不挺好嗎？名分什么的我又不在乎！”

沒人的時候，小龍女找到李岳，跟他訴苦。

李岳笑著說：“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但是，我不想讓你偷偷摸摸的和我在一起，而是光明正大的嫁給我。蓉姐姐和我想的一樣，不想讓你受委屈，也不想讓你許多年以后想起來，覺得有遺憾！”

“那好吧，我就當是為了你受一回罪，忍一天吧！”

受罪就受罪，你笑那么開心干什么？

改之啊！我雖然搶了小龍女，但你也有了溫柔可人的公孫綠萼，還有了健康的雙臂和幸福美滿的生活，你也會開心的吧？

楊過，說謝謝！

……………………

此時此刻，終南山下，洪凌波歪著腦袋站在活死人墓門口。

洪凌波早早從大勝莊回了古墓，以為小龍女后腳就到，誰知等了好久都不見小龍女回來，就更在古墓待不住了，經常跑到山外城鎮里去玩，最后干脆住客棧里，隔三差五的回來看看小龍女回來沒有。

客舍似家家似寄。

終于，把當初李岳給她的錢花光了，就回古墓看看能不能“鏗”點值錢東西，變賣些錢財。結果就看見滿山遍野都是蒙古兵，洪凌波就躲在外面不敢回來，好不容易蒙古兵都退走了，她回來一看，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