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飄來當歸的味道時，陳默正坐在客廳擦皮鞋。

是雙深棕色牛津鞋，去年結婚紀念日蘇晴送的，鞋油在皮革上蹭出溫潤的光。他抬頭看了眼廚房，蘇晴的身影在磨砂玻璃后晃動，圍裙帶子勒出細瘦的腰線，和他第一次見她時一模一樣。

“湯好了！”蘇晴端著砂鍋出來，鼻尖沾了點白汽，“下周六林偉夫妻來吃飯，你記得把那瓶梅子酒找出來。”

陳默“嗯”了一聲，鞋刷在鞋尖頓了頓。林偉，蘇晴的同事，上次公司年會上見過，笑起來總愛往蘇晴身邊湊，替她擋酒時，手指在她手背蹭了兩下。陳默當時在敬酒，隔著兩張桌子，看得一清二楚。

晚上蘇晴睡得沉，呼吸聲輕得像羽毛。陳默躺著沒動，手機屏幕亮著，是下午沒刪完的聊天記錄截圖——蘇晴和一個備注“L”的人說：“下周去他家吃飯，你可得表現好點。”

他按滅屏幕，黑暗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周一進電梯時，王總正對著鏡子拔白頭發。看見陳默，他收起鑷子笑了笑：“小陳，早。”

“王總早。”陳默按了18樓。

王總從口袋里摸出個紅繩護身符，捏在手里轉了轉：“老太太給的，說今年得小心點。”他沒細說，電梯門開時拍了拍陳默的肩，“文件放我桌上就行。”

送文件去王總辦公室時，門沒關嚴，飄出兩句對話。

“……必須是甲辰日生，命帶將星，方能擋此劫……”是個蒼老的聲音，帶點南方口音。

“哪那么好找？”王總的聲音透著煩躁。

陳默敲了敲門，推門進去。穿灰布褂子的老頭正收拾羅盤，袖口繡著朵小雛菊，和蘇晴常穿的那件襯衫圖案一樣。王總坐在沙發上，手里捏著張黃紙，見他進來，趕緊疊起來塞進煙盒。

“這份建材合同，您過目。”陳默把文件放在桌上，目光掃過老頭——對方說話時，嘴角的痣和蘇晴右臉那顆幾乎在同一位置。

王總沒接，指了指沙發：“坐，我看看。”他翻到乙方信息頁，手指在“聯系人：林偉”那行停了停，“這林偉，靠得住嗎？”

“合作過兩次，貨還行。”陳默說得平淡，目光落在合同末尾的出生日期欄——上周核對信息時，他特意讓林偉的助理補填的，1988年4月12日，甲辰日。

王總“哦”了一聲，把合同推回來：“你盯著吧，盡快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