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時裝周的鎂光燈刺得蘇綾眼睛發疼。
她站在后臺陰影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燙傷疤痕。T臺上,模特正穿著那件號稱“數字云錦”的禮服款款而行——金線龍紋在閃光燈下晃得人眼花,臺下觀眾舉著手機瘋狂拍照。
“**放屁的數字云錦!**”蘇綾咬牙,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那件禮服的花紋,分明是她祖母生前設計的《九龍逐日》紋樣,連龍鱗的“挑花結本”編程邏輯都一模一樣。但現在,它被打上“林氏非遺創新”的標簽,成了資本炫耀的玩具。
“蘇小姐,您臉色不太好?”身后突然響起帶笑的聲音。
蘇綾猛地回頭,正對上林世襄那雙鏡片后溫潤如玉的眼睛。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長衫,領口別著枚孔雀翎胸針——和她祖母遺物盒里那枚幾乎一樣。
“林先生膽子不小。”她冷笑,“偷來的東西也敢拿出來展覽?”
林世襄輕輕扶了扶金絲眼鏡:“蘇小姐說笑了,這明明是AI解析古紋樣后的再創作。”他忽然壓低聲音,“就像……您祖母當年‘借鑒’唐代聯珠紋一樣。”
蘇綾的血液瞬間結冰。
T臺音樂突然激昂起來。
“接下來有請特邀評委陸子琛先生點評!”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麥克風炸響。
蘇綾看著那個玩世不恭的陶藝家晃上臺,心里暗罵。這混蛋上次在景德鎮還信誓旦旦說“最恨假古董”,現在居然給贗品站臺?
陸子琛接過話筒,卻突然轉身面對觀眾:“說實話,這件作品讓我很困惑。”他手指劃過禮服下擺,“云錦講究‘寸錦寸金’,可這件作品的金線……”
他猛地揪住衣角一撕——
刺啦!
T臺一片嘩然。
裂口處露出化學纖維的內襯,在燈光下泛著塑料感的反光。林世襄的笑容僵在臉上。
“真正的云錦,”陸子琛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一塊巴掌大的織物,“經緯線會折射出虹光。”他舉起布料對著頂燈,七彩光暈立刻水波般流淌開來。
蘇綾心臟狂跳。那是她昨晚塞給陸子琛的樣品!
混亂中,蘇綾箭步沖上T臺。
“諸位看清楚了!”她搶過話筒,手指蘸了礦泉水抹在禮服龍紋上。水漬所過之處,金線居然開始褪色——那是現代鍍金工藝遇水氧化的鐵證。
臺下快門聲爆響。林世襄的助理已經沖向電閘。
就在燈光熄滅前的剎那,蘇綾突然瞥見那個模特的耳環——青銅材質的抽象樹形,枝丫末端綴著三顆微型綠松石。
**三星堆神樹紋樣!**
黑暗降臨的瞬間,有人從背后攥住她的手腕。陸子琛的氣息混著陶土味撲在耳畔:“快走,他們帶槍了。”
她被拽著跌進安全通道。身后傳來林世襄失態的怒吼:“攔住他們!那個耳環是——”
話音突然中斷,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地下車庫冷得像冰窖。
蘇綾喘著氣掏出手機,放大剛才偷拍的耳環照片。綠松石排列方式……竟然和澄心堂紙顯影的星圖分毫不差!
“你瘋了?”陸子琛突然搶過她手機,“知不知道林家為什么非要得到你祖母的‘桃花結’手法?因為當年——”
砰!
車窗玻璃突然炸裂。蘇綾感到臉頰一熱,伸手摸到滿指鮮血——不是她的,是陸子琛肩膀上綻開的血花。
二十米外,戴鴨舌帽的男人正在裝填第二發子彈。
蘇綾抓起消防斧劈向最近的消防栓。高壓水柱沖天而起的混亂中,她拖著陸子琛爬進下水道。
渾濁的水流里,有什么東西硌到她膝蓋。撈起來一看,是半枚被血染紅的綠松石耳環。
內側刻著極小的一行字:
**“神樹第三枝,非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