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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溫水擦身,舊疤與新誓

凌晨四點三十分,薄家老宅仍浸在一層幽藍的暗色里。

姜未晚在生物鐘的驅使下醒來,睜眼第一件事,是確認枕邊人——薄景琛依舊安靜,呼吸機的白霧均勻起伏,像一片不會散去的云。她輕手輕腳掀開被角,指尖掠過男人微涼的指背,確認溫度正常后,才披上睡袍走出套間。走廊盡頭,老爺子房里的燈亮著。薄松瀾——薄氏上一代掌舵人,此刻正端著白瓷茶盞立于窗前。老人銀發梳得一絲不茍,聽見腳步聲,回身時眼底帶了溫和笑意:“丫頭,起得倒早。”“爺爺。”姜未晚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嗓音里帶著晨起的軟糯。

薄松瀾抬手示意她坐,把一只紫檀木盒推到她面前:“昨兒我讓老秦去庫房翻出來的,收著。”木盒打開,里頭躺著一串鑰匙、一張黑卡、以及一份蓋了紅章的股權讓渡協議——薄氏旗下三家核心子公司的原始股,寫在她名下。“您這是……”

“景琛躺著,公司需要人坐鎮。你既然嫁進來,就是我薄家的人,旁人我信不過。”老人語氣平靜,卻擲地有聲,“再說,我喜歡你這雙眼睛,像極了當年我老婆子。”姜未晚垂睫,掩住眸底一閃而逝的波瀾。再抬眸時,她已換上乖巧的笑:“謝謝爺爺。我會把景琛和公司一起守好。”老人滿意地點頭,吩咐老秦:“以后晨昏定省、少爺的藥膳、復健日程,都聽太太的。”……五點一刻,姜未晚回到三樓。

傭人早已候在走廊,為首的是年近五十的柳媽,手里提著一只醫用保溫桶,桶蓋上冒著熱氣。“太太,老爺子讓我把話帶到——少爺自小到大都是我跟阿青輪流擦身,如今您來了,這活兒自然該交給您。”柳媽笑得慈祥,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恭敬,“老爺子說,夫妻肌膚相親,最撫心疾。”肌膚相親。

這四個字像溫吞的水滴進熱油,讓姜未晚耳尖微微發燙。她面上不顯,接過保溫桶,點頭:“勞煩柳媽教我一回。”……臥室燈光調至最柔一檔。

窗簾留了半指縫隙,天光透進來,恰好落在男人線條凌厲的鎖骨上。姜未晚屏退眾人,只留柳媽在旁口述步驟。“先調水溫,三十六度到三十八度之間,手背試不燙為準。”

“毛巾要用純棉紗布,蘸水擰到半干,順著經絡方向擦,先上肢再胸腹,最后下肢。”

“注意心口位置避開電極片,導尿管接口用碘伏棉球消毒,動作要輕。”

……柳媽說一句,姜未晚記一句。

她大學時修過基礎護理課,但真正面對一個毫無知覺的成年男人,仍不免生澀。第一遍試水溫,她手背被燙得微紅,第二遍擰毛巾,水珠順著指縫滴在地板上,像零星的鼓點。柳媽退出后,臥室徹底安靜下來。

姜未晚把毛巾浸入溫水,輕輕擰到半干,坐回床沿。男人身上的病號服紐扣自上而下解開,第一顆,第二顆……鎖骨完全暴露在空氣里,皮膚因長期臥床透出不健康的蒼白,肋骨根根可數,卻不顯瘦弱,反而有種冷冽的雕塑感。她深呼吸,把毛巾貼上男人頸側。

溫熱的水汽霎時氤氳,紗布與皮膚接觸發出細微的“簌簌”聲。她動作很輕,像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沿著頸動脈緩慢向下,掠過喉結、鎖骨、胸肌……指尖所過之處,肌理緊實卻冰涼,仿佛沉睡在冰川下的巖石。擦到左胸時,心電監護的電極片擋住了去路。

姜未晚用指腹輕輕揭起一角,避開金屬扣,再重新貼回。男人的心跳透過儀器化作綠色曲線,平穩而規律——60次/分,像一條沒有波瀾的河。再往下,是腹部。

紗布滑過肌理分明的馬甲線時,姜未晚的指尖頓了頓。那里有一道舊疤,橫亙在右下腹,約莫五厘米,縫合痕跡淡卻清晰。她想起柳媽的話——“少爺十七歲那年,為了救被綁架的好友,自己擋了一刀,腸子都流出來了,硬是沒吭聲。”紗布停留幾秒,姜未晚鬼使神差地用指腹摩挲那道疤,低聲道:“原來你也不是無堅不摧。”擦完上身,她換水、換巾,掀開被子露出下肢。

男人腿很長,肌肉線條流暢,卻因失用性萎縮而略顯單薄。她握住他的腳踝,掌心能感覺到骨骼的形狀。毛巾順著小腿肌肉紋理緩緩上移,每到關節處便停頓片刻,像某種無聲的安撫。當擦到大腿內側時,姜未晚的耳尖徹底紅了。

她偏過頭,用余光確認導尿管接口位置,再拿碘伏棉球消毒。棉球擦過硅膠管,發出細微的“咯吱”聲,男人依舊毫無反應。

她咬了咬唇,動作更輕,像在對待一個易碎的夢。最后一遍溫水擦完,她替他換上干凈的病號服,扣好紐扣。

整個過程持續四十六分鐘,姜未晚的后背已沁出一層薄汗。她俯身,用干毛巾吸去他發尾的水珠,再拿起潤膚乳,倒在掌心搓熱,沿著他干燥的手背、指縫、腕骨緩緩推開。做完這一切,她坐在床邊,雙手托腮,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丈夫”。

燈光下,男人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圈淡青陰影,鼻梁高挺,唇色因缺水而微白,卻掩不住五官的凌厲。她伸出食指,虛虛描摹他的眉峰,自言自語:“你這樣的人,合該意氣風發地站在談判桌頂端,而不是躺在這里任我擺布。”話音落下,監護儀忽然“滴——”地拖長一聲。

姜未晚心口一緊,抬眼去看曲線,仍是60次/分,沒有波動。

原來是她俯身時,發絲垂落掃到了電極片,虛驚一場。她松了口氣,卻聽見門外極輕的腳步聲。

秦叔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老爺子讓廚房燉了海參小米粥,太太擦完身喂少爺一點,潤腸胃。”“……好。”

姜未晚揉了揉發紅的耳尖,起身去開門。

老秦把粥遞進來,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老爺子說,少爺以前最怕苦藥,每次喝粥都要人哄。如今哄他的人,總算來了。”門再次合上。

姜未晚端著粥回到床邊,舀了一勺吹涼,送到男人唇邊。米湯順著唇縫滲進去,大部分卻沿著下巴流到頸窩。

她急忙拿紗布去擦,指尖不經意碰到男人干裂的下唇,觸感柔軟而冰涼。

那一刻,她忽然生出幾分荒誕的憐憫——“薄景琛,你要是醒著,肯定嫌棄我笨手笨腳。”

“可你偏偏醒不過來,只能任我折騰。”一勺又一勺,半碗粥喂了整整二十分鐘。

最后一口咽下時,窗外天光已經大亮。姜未晚抽紙替他拭凈唇角,蓋好被子,起身去浴室洗手。水聲嘩嘩,她抬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黑發微亂,眼梢泛紅,唇角卻帶著奇異的溫柔。

她忽然意識到,短短幾個小時,她對薄景琛的稱呼已經從“薄先生”變成了“你”,從陌生人變成了她可以隨意觸碰、毫無防備的存在。溫水沖刷指縫,她低聲對自己說:

“姜未晚,記住這種感覺。”

“憐憫是刀,溫柔是鞘,你要學會握刀,也要學會藏刀。”……七點整,老爺子晨練回來,聽秦叔匯報完擦身細節,滿意地點頭。

“這才像話。”老人呷了口茶,眼底帶著笑意,“夫妻夫妻,先近身再近心。景琛那孩子犟,如今有人能治他,我老頭子也能閉眼了。”秦叔笑著附和:“太太手生,卻細致,連少爺的舊疤都記得涂藥。”

老爺子“嗯”了一聲,目光落在三樓方向,聲音低不可聞:“那丫頭眼底有恨也有光,薄家……要變天了。”……同一時間,三樓臥室。

姜未晚坐在床邊,指尖輕輕劃過男人掌心的紋路。

她聲音極輕,像說給他聽,又像說給自己聽——“薄景琛,你爺爺把你交給我,是恩賜也是考驗。”

“你放心,從今天起,你的身子我護,你的仇我報。”

“你只需躺著,看我如何翻云覆雨。”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恰好落在男人安靜的眼瞼上。

仿佛回應,又仿佛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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