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邊的黑暗。

陳遠在黑暗中下墜，仿佛墜入無底深淵。忽然，一抹紫光在意識深處亮起，逐漸化作一面巨大的青銅古鏡。鏡面如水波蕩漾，浮現出無數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血與火中的宏偉宅院...一個婦人將嬰兒塞進密道...黑衣人胸前繡著血色骷髏...青云門的長老接過一個染血的包袱...

“啊！“

陳遠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后背。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崩塌的山洞，而是一片幽靜的松林。晨霧在林間流淌，陽光透過針葉灑下斑駁光點。

“你醒了。“

蘇雨晴的聲音從右側傳來。陳遠轉頭，只見她靠在一棵老松上，左臂纏著浸血的布條，臉色蒼白如紙，唯有那雙眼睛依然清亮如星。

“我們怎么出來的？“陳遠試著活動四肢，驚訝地發現除了些許酸痛外，傷勢已好了七八分。更奇妙的是，體內真氣充盈澎湃，比昏迷前強了數倍不止。

蘇雨晴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堆篝火余燼：“山洞崩塌后，你那個光罩撐出了一條縫隙。我拖著你爬出來時，你已經...“她頓了頓，“體溫高得嚇人，全身泛著紫光。“

陳遠低頭看向胸口，玄天珠印記比之前更加清晰，九道云紋中有一道已經完全變成金色。他嘗試內視，震驚地發現丹田處的真氣漩渦中心，懸浮著一顆微縮版的玄天珠，正隨著呼吸緩緩旋轉，每轉一圈都有新的真氣產生。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蘇雨晴艱難地站起身，卻因牽動傷口而微微蹙眉，“黑煞宗的人應該以為我們死了，這是我們的機會。“

陳遠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傷——左臂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右肩一片淤紫，腰間還有一道劍傷。這些傷明顯不是山洞崩塌造成的。

“這些傷...？“

“狼群。“蘇雨晴輕描淡寫地說，轉身去收拾簡陋的營地，“昨晚來了七只影月狼，我殺了四只，剩下的跑了。“

陳遠心頭一震。影月狼是九洲界常見的低階妖獸，但即使是幼狼也有形動境實力。蘇雨晴在重傷狀態下獨戰七狼，還殺了四只...

“你為什么不丟下我？“他脫口而出。

蘇雨晴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玄天珠不能落入魔宗之手。“這個回答太過官方，連她自己似乎都覺得缺乏說服力，又補充道，“而且...你救過我。“

陳遠走到她身邊，不由分說地抓住她沒受傷的右手腕。蘇雨晴下意識要掙脫，卻因牽動傷口而輕哼一聲。

“別動。“陳遠沉聲道，“我幫你療傷。“

他引導體內新生的真氣沿著冰玉訣路線運行，然后通過手掌傳入蘇雨晴體內。這一次，真氣中混入了玄天珠特有的紫色能量，所過之處，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蘇雨晴倒吸一口涼氣：“你的真氣...已經達到形聚境中期了？“

陳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按照蘇雨晴之前的講解，武道九境前三境為“形“——形動、形聚、形化。形聚境意味著真氣能夠在體外短暫凝聚，形成護體罡氣或增強兵刃威力。

“好像是。“他專注于療傷，沒注意到兩人距離越來越近，直到他的鼻尖幾乎碰到蘇雨晴的額頭，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寒梅香。

蘇雨晴突然抬頭，兩人四目相對，近得能看清對方瞳孔中的自己。她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現出一種透明的淺褐色，像是秋日的琥珀。陳遠感到心臟漏跳一拍，真氣輸送也隨之一滯。

“咳...肩上的傷也需要處理。“他倉促移開視線，聲音有些干澀。

蘇雨晴輕輕“嗯“了一聲，出奇地配合。當她解開衣領露出右肩那片淤紫時，陳遠倒吸一口涼氣——那分明是一個漆黑的掌印，周圍皮膚已經呈現不健康的青灰色。

“墨無痕的腐心毒掌？“他想起蘇雨晴之前的警告，“觸之即死的那種？“

“只是擦到一點。“蘇雨晴輕描淡寫地說，但緊繃的下頜線出賣了她的痛苦，“我用冰玉訣暫時封住了毒素。“

陳遠不敢怠慢，立刻將雙手覆在掌印周圍。這一次，他刻意引導更多紫色能量涌入傷處。玄天珠的能量與毒素接觸時發出“滋滋“聲響，像是冷水滴入熱油。

蘇雨晴咬緊牙關，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卻硬是一聲不吭。陳遠心疼之余又生敬佩，這女子骨子里的堅韌遠超常人。

一刻鐘后，黑色掌印終于褪去，只留下普通淤青。陳遠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貼在蘇雨晴光潔的肩上，連忙收回。

“謝謝。“蘇雨晴低聲道，迅速拉好衣領。一抹罕見的紅暈從她耳根蔓延至臉頰，在晨光中格外明顯。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陳遠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我們接下來去哪？“

蘇雨晴恢復了冷靜：“原本計劃是直接回玉虛宮，但現在...“她看了眼陳遠胸口的玄天珠印記，“你體內的玄天珠已經與你部分融合，宮主見到后可能會...“

“會怎樣？“

“可能會選擇直接取出，不論你的死活。“蘇雨晴直視他的眼睛，“玄天珠對玉虛宮太重要了。“

陳遠心頭一凜。他早該想到這點——在至高寶物面前，一個陌生人的性命算什么？

“所以你改變主意了？“

蘇雨晴輕輕點頭：“我們先去'流云城'，那里有玉虛宮的秘密聯絡點。我可以先向師父...向師叔探聽宮主的態度。“她提到“師父“時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陳遠想起她說過師父為追回玄天珠而死。

“好。“陳遠爽快同意。他需要時間掌握玄天珠的力量，也需要弄清夢中那些記憶碎片的意義。“林家堡“是什么地方？與他附身的這具身體有何關聯？

兩人收拾妥當，沿著松林小徑向北行進。陳遠發現自己的五感變得異常敏銳，能聽到十丈外松鼠在枝頭跳躍的聲音，能聞到百米外溪流的水氣。更奇妙的是，他能在閉眼時“看“到周圍真氣的流動——蘇雨晴身邊環繞著淡藍色光暈，而自己體內則是紫色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