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

看著眼前聚精會神的生死戰友們，他明白，這一仗只能打贏，因為......他們沒有退路！

要么贏，要么死！

“諸位將軍，”陳勝終于開口道，“我軍已困于此孤城十多日，今糧草將絕，三軍將士無不受累......今日，便是我軍發起總攻之時！”

陳勝激動地看著手下眾多將軍，心中感慨萬千。

從大澤鄉走到今日，他們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努力......

“弟兄們，生死存亡，就在今日！”

“大敗秦軍！殺他個片甲不留......”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將軍們高聲附和著。

陳勝接著說道：“稍安勿躁......請燕公子為我等指點破敵之法。”

陳勝對燕來使了個眼色。

燕來會意，起身道：“諸將辛苦！燕某不才，現呈破敵之策與諸將，還請諸將靜聽。”

一時間，方才營帳之內眾多高聲的吶喊蕩然無存。

所有將軍都屏息凝神，一齊望向燕來，靜靜地聆聽這位燕公子的發言。

“秦軍雖然人多勢眾，可并不是不可戰勝，”燕來鄭重道，“我軍意志堅定，在戰心上必然勝過秦軍......”

“魏平！”燕來喚道。

“在！”魏平一身鎧甲，莊嚴出列。

“你領一支精兵，穿越地道，繞至秦軍大營后方，待城頭舉火，便一齊殺出！”

“領命！”

平時的燕來雖然其貌不揚，待人也和氣，可指揮起打仗來卻是威風凜凜，大有六親不認之態......令人不得不服。

“安慶！”燕來又喚。

“在！”

一名身材肥碩的將軍出列，眾人皆知他是最近才被破格提拔，成為將軍。

“你領一軍，按照你與章邯之約投降于他，待城頭舉火，便臨陣倒戈，殺向秦軍！”

“是！”

“其余將士，皆由陳王率領，于今日酉時在城頭舉火，隨后大開城門，殺出城去！”

“領命！”

諸將無不欽佩地望著這位來路不明的燕公子，神情慷慨激昂。

這位公子仿佛有著天生的說服力和鼓動力，寥寥幾句，便使得諸將心服口服......

這不僅歸功于他的足智多謀與神機妙算，也和他那無比堅定的眼神有關......

看到這樣堅定不移的眼神，無人不為之動容。

燕來又對魏平道：“魏將軍，麻布和干草可有準備？”

魏平道：“準備好了。”

燕來道：“帶上勁弩，到時將麻布和干草抹上油，綁在箭矢之上，點燃之后發射，令秦軍葬身火海。”

“是！”

“勝敗就在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諸將無不驚嘆于燕來之智，這種種退敵之策......竟是這個小子想出來的？

他究竟什么來頭？

燕來目視前方，正襟危坐，說了最后一句話。

“諸位將軍，依令行事！”

此時距離酉時只有不到半個時辰，諸將領完命便各自散去，準備迎接這即將到來的生死決戰。

陳勝問道：“燕公子.....，決戰之時，你往何處？”

燕來低頭，思索了一番。

正面，繞后，詐降，三路大軍......自己到底應當隨哪支前往？

燕來在帳中走來走去，最終道：

“我隨魏將軍前去。”

陳勝微微點頭，看向燕來的眼睛，目光堅定又復雜。

此次決戰，或勝或敗，戰場上，刀劍是不長眼睛也不論情面的，每個人都隨時會丟掉性命。

燕來瞬間懂了。

二人這一別，也許就是永別......

兩人就這樣佇立在原地，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

良久，燕來卻是笑了。

“陳兄......莫要如此傷感......我燕來平生朋友不多，摯友更少......你陳勝算是一個。今雖生離，卻并不一定是死別......不論怎樣，我燕來交你這個朋友，都不后悔。”

陳勝低下頭，燕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收起這幅沮喪的臉！”燕來大聲說道，“大丈夫死則死矣......為生民立命而死，無上光榮！”

陳勝再次抬頭對上他的眼神，隨即便轉過身去，再也沒有回頭。

燕來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只有打贏，才能再見。

會贏嗎？

或許打贏也不一定能再見......萬一......犧牲于此？

無數個念頭掠過燕來的腦海，他微微頭痛，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這些。

此時此刻，什么生離，什么死別，通通都不重要！

只有戰勝敵軍這一條出路！

燕來再次堅定內心，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塵土，隨后徑直走向魏平軍中。

魏平全軍正在為穿越地道做最后的準備。

“燕兄，”魏平看見燕來，眼中帶著喜悅，“你不去跟陳王一起？”

燕來搖搖頭，道：“你這條線重要些......”

魏平心中思索了一番......如果是自己，必然會認為正面戰場更加重要，不過既然燕兄說了，那便有他的道理，自己是無條件相信的。

畢竟這位燕公子做過太多常人難以理解的事，也說過太多常人難以理解的話。

要命的是，他每次都是對的。

所以魏平現在不管燕來說什么，哪怕說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他都毫不懷疑。

士兵們跑東跑西地忙碌著，準備軍需和干糧。

不久后，一切準備妥當。

燕來對士兵們簡單交代了穿越地道的種種細節，所有士卒一言不發，全神貫注地聆聽。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生死決戰。

戰場上的任何一個瞬間都決定著自己的生死。

所以他們不敢有絲毫馬虎。

燕來交代完畢后，魏平做了簡單的動員，隨即出發。

地道內部陰暗潮濕，眾人輕手輕腳，點燃火把照亮前路。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每名士兵都好奇地四處張望這由自己的雙手鑄就的偉大工程。

燕來和魏平時而輕聲耳語，時而緊張地眺望前方。

“快要到了......”魏平道。

燕來點點頭，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魏平下令全體噤聲，防止地面之上的秦軍聽到動靜。

眾人就這樣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終于，不遠處的前方，出現了一抹微弱的光芒。

所有人一齊向那亮光看去，同時攥緊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就要到了......

此刻，地道中的眾人如同弦上之箭，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