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年代國營廠的貨質量是真不差。

扎扎實實的真材實料，款式是老了點。

但皮鞋拿回去真能傳三代，真不是私營小作坊能比的。

只是他們失去了合作社中間統購統銷，自己內部一些人的思想固化，放不下身段去大街上求著找客戶。

以及各種三角債的問題最終倒在了時代潮流當中。

不是他們東西不行。

是東西跟不上市場，是經營問題。

后頭，王富貴的那幾個哥們兒來了。

這幾個哥們兒這幾天在溫城那邊找貨源。

看了很多，一個個都直搖頭。

那皮鞋樣式都很好看，價格也便宜。

但手都能把皮鞋給掰開，他們還是想找好點的東西。

蘇聯老毛子脾氣大，如果我是最低級的倒爺背包客倒是無所謂。

反正賣了就跑。

可問題是我們在那邊是長期干的。

你這么干的話，老毛子會直接拿槍崩了你。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當他們過來之后。

王興東在他們面前展示質量的法子很粗糙。

拍了一條華子在桌子上。

拿著一只皮鞋說：“你給我掰，誰能掰開這條煙就是誰的。”

現場幾人都用了吃奶的力氣，真沒有掰開。

完了后，王興東又拿著皮鞋一折，直接張口就來：“我們廠里有一道折彎工序。”

“每一雙鞋，都要經過這樣鞋底折彎五百次，再觀察鞋底有沒有裂痕。”

“鞋底斷了，出現裂痕的，我們一概不會出廠。”

聽的這些東北倒爺一愣一愣的。

王富貴又深深陷入了和這兄弟的共鳴當中。

至于猴子。

他今天是跟車過來的。

一直在邊上，聽的汗毛直立，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幾天。

腦子里不停冒出這種話：

我東哥在說什么？

什么折彎工序？沒聽過啊。

這特么還是我東哥嗎。

我日，一起長大的，我東哥啥性格我不知道？

老老實實，話少，苦命人。

現在怎么吹牛逼臉都不紅一下的。

最后王興東一拍桌子：“三個月質保，三個月之內，只要是壞了的，你們拖回來，我一概免費換新。”

1987年，沒有所謂的消費者協會，也沒有什么法律去約束商家質量保證。

整個倒爺街這邊，沒有一個人會和你說我們保證質量。

老百姓，客商進貨一般都是在賭商家人品。

買到差的東西了，一般都是自己吞肚子里消化了。

所以當王興東說給他們免費質保之后。

王富貴被這兄弟共鳴的不行了。

同樣一拍桌子：“媽的，老子那天看你挑著籮筐賣貨的時候，就跟了你一路。”

“就是感覺你特么能做兄弟。”

“這輩子，你這個兄弟我做定了，以后我只找你拿貨。”

邊上他那幾個朋友，都是以他為頭的。

一看王興東也這么爽氣。

也被共鳴了。

但他們還是對王興東打個疑問號，沒表態。

華夏人做生意為啥喜歡喝酒？

不是說酒有多好喝，也不是好這一口。

而是酒桌上，大家三兩貓尿下肚，腦子會變得興奮。

會相互看順眼。

客情關系就容易拉近，客情關系搞好了。

那生意只是一個馬到渠成的事。

前世有個牛人王興東倒是挺佩服的。

搞房地產暴雷的那個徐老板，酒桌上就是一個神話。

太極馬和他喝了一頓酒，莫名其妙的丟了十幾個億給他的足球隊。

酒醒后一拍大腿，感覺上當了，趕緊撤離。

再也不見這人，感覺這人有毒。

還有南方的小馬哥，那時候最大的理想就是進港城富豪頂層圈。

為了能進這個資本圈子，小心翼翼，做事認真，有求必應的伺候著。

努力了好幾年，才混了一個邊緣人物。

徐老板聽說這件事后感覺挺奇怪的。

港城圈子有那么難進嗎？

純粹的只是帶著好奇、八卦的心情。

帶了幾瓶酒跑去了港城。

一頓酒之后，這個圈子給他砸了數十億投資，而且這個圈子的老大，在公共場合放話：這是我兄弟。

神話一樣的存在。

只是很可惜，后面越來越膨脹，然后丟了一大堆的爛攤子給國家。

也給很多人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而他的神話也徹底沒落。

和八九十年代的那些富豪一樣，沉進了時代的滾滾大潮當中。

王興東就深諳酒桌文化。

1987年的西山縣，有一些快餐店，但都是小打小鬧。

高級的應酬，還是要去國營飯店。

國營飯店這里也沒那么多什么糧票要求了，也處于你有錢就可以直接進來消費的狀態。

王興東帶著這幾個東北大倒爺進了國營飯店之后。

排場開的挺大。

首先是一人丟了一包低調奢華的華子。

然后跑到收賬臺那邊，直接讓飯店職工拿了兩瓶五糧液。

國營飯店里吃飯的人也不少。

但大家一般也很省的點菜。

素菜價格在一元五角到三元之間。

葷菜三元到五元。

火鍋一類大菜價格五元到十元之間。

普通的家庭吃飯，可能就是葷素搭配。

火鍋這一類的大菜，一般是家里有人生日之類的喜事，邀請領導這類才會點一個。

王興東全點了火鍋。

這把到店里的職工嚇了一跳。

盯著這小子看了半天：就沒見過這么點菜吃飯的。

又是華子，又是五糧液，點菜還只點火鍋。

怕王興東跑單。

但王興東扭頭就直接在收賬臺那邊結賬了。

下面就是喝酒。

王興東酒桌上游刃有余，老氣橫秋。

每一句話拿捏的恰到好處。

桌子上的氣氛，被他三兩句話就干起來了。

猴子則在邊上算賬。

“華子零售1.5元一包。”

“我們一共就五六個人，東哥剛剛說圖個十全十美，點了十個火鍋，這里就要去掉60多塊。”

“完了后，兩瓶五糧液，六塊三毛一瓶，這里就去了老子半個月的工資。”

臥槽，這一頓飯不得往一百元奔著走啊。

瘋了。

媽的，真瘋了。

老子幾個月的工資都抵不了這一頓飯。

他邊上的那個堂哥郝軍也不停在問他。

“這，真的是你們村里那個王興東？”

反反復復的確認。

因為他們熟悉的那個王興東，和這個人差別太大了！

尤其是和他們喝酒聊的哈哈大笑的畫面。

媽的，簡直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