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瀚海王府，趙寶山邁步中庭。

在這面積足抵得上一棟四進(jìn)府邸的中庭里，天水城的話事人瀚海王，此時身穿一身粗布衣裳，扎馬步閉目運(yùn)功。

只給趙寶山一個寬厚的背影。

頭上濃密的黑色中，銀絲穿插著生長，整齊地梳在腦后，披散在肩。

只看背影像是五十多，實(shí)際他已七十有八，早已古稀。

隨心所欲而不逾矩。

“王爺，我好像找到了。”

歐陽雄收功直起身，周身氣息也跟著一震，發(fā)絲飛舞又落下。

他轉(zhuǎn)過身，盯著趙寶山，腮幫子的咬肌微微鼓起，威嚴(yán)的表情帶著些許久違的激動。

“你確定？”

“王爺……那年輕人來自海上，又學(xué)了拳，已經(jīng)入門。多半就是了。”

歐陽雄看著遠(yuǎn)天，長嘆一口氣，悠悠思緒穿越到十六年前那場驚天之變。

本是撤軍上岸前的溫存之夜，卻成了鮫人必死之奠。

看著趙寶山猶猶豫豫不知如何開口，歐陽雄說道，

“有話你就說。”

“王爺，那人十六歲，正和那一年對上，那晚您真的沒……”

“這和我無關(guān)，海鮫一族若是內(nèi)心不接受，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再說……發(fā)生了那種事，她能不能活下來都另說。就算幸存又怎么可能再接受人族……”

“鮫人善變，其實(shí)……都說不準(zhǔn)的。”

海鮫一族心性無常，容貌亦可多變。

說不定真能從那場屠殺中逃出生天？

歐陽雄不確定。

趙寶山曾經(jīng)是他的貼身護(hù)衛(wèi)，但因保護(hù)他而境界跌落。

于是便將王府總管的位置交給他。

又讓趙派人秘密尋找鮫人的孩子。

皇家對外界聲稱那本仙界拳法是老皇帝所為，但歐陽雄知道，有著海鮫血脈的人類最適合修習(xí)這本拳法。

因?yàn)槔贤鯛斁褪侨伺c鮫人的孩子，

這是瀚海王府最大的秘密。

鮫人血脈只能維持兩代，到他這里再往下，基本和人類沒有區(qū)別。

王府妻妾成群，他仗著髓境體魄日夜鏖戰(zhàn)，但誕下的子嗣都不能領(lǐng)悟哪怕一點(diǎn)。

他最多還能活四五十年，百年之后偌大的王府誰來接班？

有幾個兒子有天賦極好，但都和當(dāng)年的自己相差太多。

其余大多是勾欄里的好手，恨不得常住，指望他們繼承家業(yè)？

王府的未來只能寄托在那虛無縹緲的不知何處的鮫人之子上。

但鮫人藏匿深海，人鮫子嗣又難以存活，大乾境內(nèi)有沒有都兩說，

卻不想他自己跑來。

“家里還有誰沒婚嫁？”

“王爺，就剩下大小姐了。”

歐陽雄點(diǎn)點(diǎn)頭，內(nèi)心波瀾不驚。

將自家大閨女許配給窮小子，他也沒覺得任何不妥。

不這么做，家族都要滅亡了。

再者除非皇族提親，沒有哪個誰能比得上他瀚海王的地位。

門當(dāng)戶對就別想了。

能有海鮫血脈算有足夠的資本。

能再延續(xù)一代，他也算對家族有了交代。

“挑個好日子讓那小子入贅吧。”

“是。”

趙寶山恭敬應(yīng)答。

但歐陽雄又馬上改口，

“算了，你安排一下，我先和他見一面。”

“是……”

……

望海樓三層。

“對，這樣標(biāo)注就消除了文字描述可能產(chǎn)生的歧義。

結(jié)構(gòu)問題我剛才也說過了。”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歐陽海若盯著紙上密集的小字，如獲至寶，眼里精光閃爍。

“暫時沒有，其他的我都記下來了，還需要時間融貫。”

“辛苦江郎，你的船就停在船塢吧，我們會盡快幫你修好。”

“多謝。”

半個時辰，江旭嘴巴不停，講得口干舌燥。

抓起桌上的茶杯仰頭喝下，

答應(yīng)下來，江旭又犯了難。

船交出去，他和那幫海盜該怎么回島呢。

歐陽海若冰雪聰慧，船坊也經(jīng)常接待過類似的單子。

“江郎不必?fù)?dān)心，我們瀚海船坊會先借你同等大小的船使用，

等霜兒看了船的情況，定下了日子，到時候你們再回來取。”

“霜兒？”

小婢女眼睛看著江旭手中的杯子發(fā)呆，聽到呼喊聲才轉(zhuǎn)瞬清醒，急忙說道。

“好，我?guī)зF客回島。”

江旭放下杯子，頗為欣慰。

這就是有權(quán)人的待遇嗎。

還有專人開船接送。

“貴坊想得周到，麻煩兩位了。”

……

葉霜和江旭離去，她看著紙上記錄的一系列方法論，皺眉沉思。

她有信心，若是能融會貫通，或者據(jù)此改良原來的方法，她真的能造出她想象中的東西。

可是如此先進(jìn)精煉的學(xué)問，這人是從何處學(xué)來的？

思索著，她下意識抓來茶杯，一抿之下才發(fā)現(xiàn)茶水空空。

以往都是葉霜給她倒茶，此時她不在只能自己動手了。

她手伸向茶壺，似是想到了什么，手頓時停在半空。

她僵硬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向手里的杯子。

杯沿兩處明晃晃的水印，對立瓷杯兩側(cè)。

……

葉霜領(lǐng)著江旭出了船坊就要往港口走。

江旭開口阻攔。

“霜兒啊，先不著急去港口，先去一趟功寶閣。”

葉霜一聽江旭叫她霜兒，知道是在揶揄她，啥話也沒說，一撇頭跺腳往功寶閣帶路。

她實(shí)在想不通，此人只是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是怎么將她主子哄得如此聽話。

甚至還讓她親自開船出海。

小姐可是從沒讓她離開身邊呢。

小丫頭氣煞了，走錯了路也不知道。

江旭沒多管她，原路返回，不多時又來到了夢開始的地方。

只不到兩個時辰，身份升了何止一階。

他回來是打算給村里人物色幾本合適的功法，他現(xiàn)在會的對村民來說都太難了些。

現(xiàn)在島上的靈氣還很稀薄，等過些時日他們身體徹底轉(zhuǎn)好，就能開始練武，說不定還能問道長生。

跨過功寶閣的門檻，還未開口，一張油臉就迎了上來。

“貴客！貴客您終于來了。”

“伙計上茶！”

賽福榮不停鞠躬哈腰，滿臉討好之相，小心地看著江旭的表情，生怕他不滿意。

這隱藏大佬又過來一趟，這不擺明了給他機(jī)會嗎。

他要再抓不住機(jī)會，這么多年的生意都白做了。

“江爺，您今天隨便挑，所有費(fèi)用都由小的承擔(dān)了。”

江旭則感到一陣奇怪。

消息傳得這么快？

是趙寶山來過了？

應(yīng)該不是。

他給了令牌又何必再多此一舉來這兒一趟。

“賽掌柜客氣，那我就挑兩件吧。”

江旭也不是抓著不放的人。

賽福榮也只是個小人物罷了，太計較，掉份。

也正好順了他的意，給個他個定心丸。

江旭很快挑出兩本下乘功法。

一本輕身，一本刀法。

又拿上各自的精解。

先用這兩本先幫他們打好基礎(chǔ)，才能談打熬氣血，還有修煉之事。

但新的問題也生出。

他打熬氣血不需要錢，地元足矣。

可村里人免不了這些。

需要錢吶……

“賽掌柜，多謝了。”

賽福榮見江旭只拿了最便宜的，瞇縫眼里擠出兩滴兒淚花。

“多謝江老爺！多謝江老爺！”

他彎腰弓成蝦米，千恩萬謝地送江旭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