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徐建軍夫婦領著幾戶同樣眼眶通紅的家屬，快步迎了上來，不等張偉開口，那個身高一米八幾的魁梧漢子，一個“撲通”就想往下跪。

張偉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的胳膊，沒讓他下跪下去。

“別這樣，徐大哥?！睆垈グ櫫税櫭?，“案子還沒宣判。”

“我們都聽到了！死刑！那個女檢察官都說了！”徐建軍的老婆劉梅哭得泣不成聲。

“謝謝，謝謝你們啊……”其他的家屬也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翻來覆去就是幾句最樸素的感謝。

他們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只能一遍遍重復著“謝謝”。

“行了?！睆垈フZ氣平靜，不帶絲毫居功自傲。

“這是我的本職。三天后才是最終宣判，都回去等消息吧?！?

徐建軍看著他，這個比自己兒子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睛里是難以言喻的感激和敬佩。

打發走家屬，張偉一轉身，正看到公訴人姜若楠和她的助理從另一側走來。

“姜檢?！睆垈ド锨爸鲃訑r住了她。

姜若楠停下腳步，那張常年冰封的俏臉上，此刻也帶著一絲庭審后的疲憊。

她看著張偉，點了點頭：“張律師，你最后的陳詞，很精彩。”

這不是客套，是發自內心的認可。

“彼此彼此。”張偉扯了扯嘴角。

“你的公訴意見，才叫一個字，絕。我替我的當事人，謝謝你，沒讓那些人渣，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職責所在。”姜若楠言簡意賅，但頓了頓，還是補充了一句。

“楊永毅那邊，已經成立了專案組，紀委的人也過去了。你……自己小心?！?

這句提醒，已經超出了公訴人的本分。

蘇青禾也連忙跟著鞠了一躬，真心實意地說道：“姜檢，謝謝您！您今天在法庭上太帥了！”

姜若楠看了這個小姑娘一眼，眼神柔和了些許，沒再多說，帶著助理匆匆離去。

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張偉摸了摸下巴，這冰山，似乎也不是那么難融化嘛。

剛走出法院大門，預料之中的閃光燈和話同就圍了上來，比開庭前那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律師！請問您對庭審結果有信心嗎？”

“張律師，您是如何拿到楊永毅那份錄音的？來源是否合法？”

“請問您對劉毅律師當庭脫逃的行為怎么看？”

記者們恨不得把話筒塞進張偉嘴里。

沒等張偉習慣性地擠開人群，他身旁的蘇青禾卻先一步動了。

女孩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桿，原本清純的臉蛋此刻寫滿了與年齡不符的冷靜和堅定。她上前一步，擋在了張偉身前，用不大卻清晰的聲音說道：

“各位，庭審已經結束，一切以三天后的宣判為準?，F在，無可奉告，請讓一讓！”

她的身形在眾多長槍短炮面前顯得有些單薄，但那一刻，她的背影，卻像一道堅實的堤壩。

記者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一愣。

這個一直跟在張偉身后，視乎小助理一樣的漂亮女孩，怎么突然氣場全開了？

張偉看著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弧度，不錯，開始成長了。

他沒說話，只是跟在蘇青禾身后，由著她分開人群，兩人順利地鉆進了停車場那輛別克GL8里。

蘇青禾發動車子，車內的空間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老板，我們現在回律所嗎？”她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嗯。”張偉靠在副駕上，閉目養神。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晉陽市的街道上，夕陽的余暉將整座城市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色。

很快，GL8停在了啟明律師事務所的樓下。

已是傍晚時分，律所那扇玻璃大門緊閉著，在夕陽下反射著冷清的光。

張偉下了車，卻沒有立刻上樓，只是站在門口，看著“啟明律師事務所”那幾個字，若有所思。

蘇青禾停好車跟了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有些不解：“老板，怎么了？”

張偉收回目光，淡淡道：“沒什么，就是覺得有點冷清?！?

兩人走進律所，張偉脫下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然后對正在給他泡茶的蘇青禾說道：“青禾，等這個案子了了，你抽空去人才市場發個招聘?！?

“招聘？”蘇青禾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

“嗯，”張偉拉開椅子坐下。

“招個前臺，行政文員也行。要求不高，女的，機靈點，嘴巴嚴。以后接待當事人、整理卷宗、接電話這些雜事，總不能一直讓你干?！?

蘇青禾心里微微一動，老板這是在心疼自己嗎？

她把茶杯輕輕放在張偉面前，低聲道：“好的老板，我記下了。”

張偉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問道：“除了前臺，我們還得再招個律師。你有沒有信得過的同學或者朋友推薦？”

他腦中快速過了一遍原主的記憶，那些所謂的同學朋友，要么是眼高手低的草包，要么是人品堪憂的投機者，沒一個能入他的眼。

蘇青禾愣了一下，開始認真地在腦海里搜索起來。

她大學里的同學，大多都去了京城、魔都的大所，或者考了公。留在晉陽這種二線城市的，要么是能力平平，要么是家里有關系混日子的。

讓她推薦一個能入老板法眼的人？

她仔細想了半天，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有些沮喪：“老板，我……我好像沒有合適的人選。我那些同學，跟您比，差太遠了?！?

這倒不是謙虛，而是實話。

見識過張偉這種降維打擊式的辦案風格后，再去看那些循規蹈矩的同齡人，確實感覺不是一個次元的。

“這事不急，今天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張偉也不意外，喝了口茶，便不再多言。

“老板你也是。”

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張偉道別后，離開了律所。

……

蘇青禾回到自公寓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打開門，林菲正穿著吊帶睡裙，盤腿坐在沙發上，對著手機支架巧笑嫣然。

“……好了寶寶們，今天直播就到這里啦！記得點關注哦，愛你們，木馬~”

她熟練地結束了直播，看到蘇青禾回來，立刻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光著腳丫就跑了過來，一把抱住她。

“你可算回來啦！庭審直播我全程看了！你老板簡直帥爆了！YYDS！你最后擋記者的樣子，也絕絕子！”

蘇青禾被她勒得有點喘不過氣，哭笑不得地推開她：“好了好了，你快勒死我了?！?

“哎呀，激動嘛！”林菲松開她，然后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嘖嘖稱奇。

“可以啊蘇青禾，這才幾天，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以前是清純小白花，現在嘛，嘖嘖，帶刺的冰山玫瑰了。”

“去你的?！碧K青禾白了她一眼，換上拖鞋，整個人疲憊地躺入柔軟沙發里。

林菲立刻湊了過來，擠在她身邊八卦道：“說真的，你老板最后那段陳詞，我都聽濕了……眼眶！簡直就是正義的化身??！你天天跟他待在一起，就沒點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他是我老板?！碧K青禾嘴上這么說，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張偉在法庭上那副言辭如刀、氣場全開的模樣，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

“切，少來！”林菲用手肘捅了捅她。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那眼神，就差把‘我愛他’三個字刻在臉上了?！?

“哪有！”蘇青禾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還說沒有？”林菲捏住她的臉蛋。

“你看看你，臉都紅到脖子根了！老實交代，發展到哪一步了？牽手了？擁抱了？還是說……”

林菲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了蘇青禾那被牛仔褲緊緊包裹，顯得愈發渾圓挺翹的曲線上，壞笑道：“已經把我上次給你買的決勝戰袍給用上了？”

“菲菲！你胡說什么呢！”蘇青禾又羞又氣，伸手去打她。

兩個女孩在沙發上笑鬧成一團。

鬧了一會兒，蘇青禾才停下來，她抱著抱枕，把下巴擱在上面，眼神有些迷茫地看著天花板，幽幽地開口：“小菲，你說……我該怎么辦?。俊?

“什么怎么辦？”林菲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吊帶，好奇地問。

“我感覺……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碧K青禾哼哼道。

“可我總覺得，我配不上他。”

“青禾啊?！绷址茋@了口氣，把她攬進懷里。

“你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懂不懂？再說了，喜歡就去追?。∧闩率裁?？”

“追？怎么追？”蘇青禾抬起頭，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寫滿了茫然，“我……我不會啊?！?

她從小到大都是被別人追的那個，哪里有過追男生的經驗。

“這你就算問對人了！”林菲拍了拍自己規模可觀的胸脯，一副情感導師的模樣。

“對付你老板那種男人，常規的噓寒問暖、送飯送水是沒用的，他那種人，什么沒見過？你得用奇招！”

“什么奇招？”蘇青禾像個好奇寶寶。

林菲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地低語了幾句。

蘇青禾的臉，從臉頰到耳根，再到修長的脖頸，瞬間紅了個通透。

“這……這怎么行！太……太不要臉了！”她結結巴巴地反駁，心卻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要什么臉？要臉能追到男人嗎？”林菲恨鐵不成鋼地戳著她的腦門。

“聽我的，準沒錯！幸福，是要靠自己主動出雞的！”

“是出擊！”蘇青禾羞憤地糾正道。

“哎呀，都一樣！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