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進來的是一個穿著定制西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領著幾名同樣氣度不凡的男女，推門而入。

來人正是晉陽律師界的翹楚，華誠律師事務所的主任，薛耀庭。

他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了沙發上的張偉，快步走上前，主動伸出雙手。

“張偉律師，久仰大名，冒昧來訪，還望海涵！”

張偉恢復了懶散樣，靠在老板椅上，雙腿交疊，甚至沒起身，只伸出一只手與他輕輕一握，便松開了。

“薛主任，有事？”

這副慵懶中透著疏離的態度，讓跟在薛耀庭身后的兩名合伙人眉頭微皺。

他們可是華誠的合伙人，在晉陽法律圈，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奉為上賓？這個張偉，未免也太托大了。

薛耀庭卻絲毫不在意，臉上的笑容反而更真誠了。

高手，都有脾氣。

“張律師快人快語，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薛耀庭示意身后的助理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在茶幾上。

“這是我托朋友從海外弄來的藍山一號，知道張律師品味不凡，特意帶來給您嘗嘗鮮。”

“這次來，是代表我們華誠，想和啟明律所，達成一份戰略合作協議。”薛耀庭的語氣無比誠懇。

“合作？”張偉挑了挑眉，終于有了點興趣。

“對！”薛耀庭加重了語氣。

“我們華誠，可以為啟明律所提供一切案源之外的資源支持！包括但不限于，行政、公關、情報搜集、專家顧問對接等等！我們不干涉啟明律所接任何案子，也不參與分成，我們只求，能與張律師建立一個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

這番話一出，蘇青禾聽得心驚肉跳，這哪里是合作？這簡直就是上趕著給人當后勤大總管！

華誠律所，晉陽的頂尖大所，竟然對一個只有一個律師一個小助理的小作坊，擺出如此低的姿態？

張偉終于坐直了身體，他拿起那盒咖啡豆，掂了掂，嘴角勾起笑意：“薛主任，這么下血本，圖什么？”

薛耀庭看著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深吸一口氣，鄭重道：“不圖什么，就圖能跟在張律師這樣的時代開創者身后，喝口湯。”

他見識過張偉的庭審錄像，那種視法律規則如無物，直接掀桌子重塑規則的打法，已經完全超出了傳統律師的范疇。

這不是律師，這是降維打擊的“操盤手”。

這種人，要么成為朋友，要么，就等著被他送進去。

張偉把玩著咖啡豆，沒說話，對著蘇青禾道：“蘇助理，收下。”

蘇青禾：“……”

她只好走過去，在薛耀庭等人略顯錯愕的目光中，把那盒價值不菲的咖啡豆收了起來。

收了禮，張偉這才慢悠悠地開口，算是回應了剛才的合作提議。

“再說吧。”

薛耀庭碰了個軟釘子，臉上卻沒有絲毫氣餒，反而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成了。

對方收了東西，就是收下了這份人情。至于合作，這種頂級人物，絕不會輕易許諾。

他站起身，對著張偉微微躬身。

“好，那我們就不打擾張律師了。”薛耀庭遞上一張自己的私人名片。

“張律師，隨時可以聯系我。”

說完，他便帶著人，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直到坐回自己那輛奔馳S級的后座，薛耀庭的一名副手才忍不住問道：“主任，這個張偉也太傲了！我們何必……”

“你懂個屁！”薛耀庭靠在椅背上，長出了一口氣，后背竟已滲出冷汗。

“他收下咖啡，是不想把路堵死。他說‘再說吧’，是把主動權牢牢攥在自己手里。這種人，只能交好，絕不能得罪！”

他緩了口氣，語氣變得無比嚴肅：“通知下去，把啟明律所的合作等級，調到最高級！以后張偉有任何需要，我們必須第一時間響應！這種人，只能交好，絕不能得罪！”

……

啟明律所內。

蘇青禾看著那盒價值不菲的咖啡豆，又看了看自家老板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忍不住道：

“老板，華誠可是晉陽最大的律所，就這么……拒絕了？”

“咖啡收了，就不算拒絕。”張偉打了個哈欠。

“行了，別管他們了，不是要去買車嗎？”

一聽買車，蘇青禾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眼睛都亮了，剛才的糾結一掃而空。

“對對對！買車！”

她興奮地拿起那把破捷達的車鑰匙，在手指上轉了個圈，拉著張偉就往外走。

“老板，你想好買什么車了嗎？我覺得保時捷不錯，或者瑪莎拉蒂也行，開出去有排面！”

張偉被她拽著，喲不過她，只好跟著出門。

那輛破捷達發出一陣拖拉機般的轟鳴，總算啟動了。蘇青禾一腳油門，車子“噌”地一下竄了出去，嘴里還在嘰嘰喳喳。

“要不買個大G吧？夠硬派！符合你的人設！”

張偉靠在副駕，看著窗外，淡淡道：“先去4S店看看。”

晉陽的汽車城，各大品牌的4S店鱗次櫛比。

蘇青禾直接把車開到了一家保時捷中心門口。

剛一進門，她的目光就被展廳中央一輛粉色的911給牢牢吸引了。

“老板你看嚒！冰莓粉哎！太好看了吧！”她不管張偉直接小跑過去，圍著911左看看右看看，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銷售顧問見兩人進來，本來看他們是從一輛破捷達上下來的，有些怠慢，但還是立刻換上了職業的笑容迎了上去。

張偉只是掃了一眼那輛粉色的跑車，便直接路過，走向了不遠處的別克4S店。

“哎，老板，你去哪啊？”蘇青禾戀戀不舍地從911上收回目光，連忙跟了上去。

張偉走進別克店，直接指著一輛黑色的GL8艾維亞版。

“就它了。”

蘇青禾愣住了：“啊？買……買這個？”

她看著那輛方方正正的商務車，滿臉都寫著嫌棄。這車，不是公司司機或者二胎家庭才開的嗎？

張偉敲了敲車窗，對她說道：“空間大，坐著穩，后排能放倒休息。最重要的是，玻璃貼上深色膜，從外面看不見里面，方便在車里談話，也方便……”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深邃。

“規避風險。”

蘇青禾心頭一凜，瞬間明白了。

他們面對的敵人，已經不是普通人了，宋建軍的案子就是最好的證明。一輛高調的跑車，只會成為活靶子。而這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商務車，才是最好的偽裝。

“全款，今天能提車？”張偉問銷售。

“能能能！先生您稍等，我馬上給您辦手續！”銷售激動得臉都紅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律所恢復了平靜。

上門咨詢的委托人絡繹不絕，幾乎把門檻都踏破了。但大多是些離婚分家產、鄰里糾紛之類的雞毛蒜皮，張偉聽了兩句就揮手讓蘇青禾送客，一概不接。

他每天就坐在辦公室里，用薛耀庭送的咖啡機磨著咖啡，看看書，刷刷新聞，悠閑得讓蘇青禾一度以為他要提前退休養老了。

這天下午，律所的電視上，正在插播一條新聞。

“……經最高人民法院核準，南陽中級人民法院已于今日，對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殺人罪、洗錢罪的罪犯宋建軍，依法執行死刑……”

畫面一轉，是畢方的墓園。

冀文秀和女兒畢若雪，站在墓碑前，將一束白菊輕輕放下。冀文秀撫摸著墓碑上兒子的照片，輕聲說：“兒子，害你的人，都伏法了。”

網上，再次一片沸騰。

“大快人心！張神牛逼！說到做到，真的把主犯送去見了閻王！”

“啟明律所，yyds！”

張偉看著新聞，神色平靜。

蘇青禾卻是百感交集，為一個驚天大案的徹底終結而心潮澎湃，也為那些罪犯的下場，真切地感受到了法律的威嚴與冷酷。

這，就是老板追求的正義嗎？

張偉內心輕嘆一聲。

專打這種的刑事案，太耗費心神，是得好好休養一陣。

律所的玻璃門，突然被一對風塵仆仆、眼圈紅腫的中年夫婦猛地推開。

女人叫劉梅，一看到坐在老板椅上的張偉，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發出凄厲的哭嚎。

“張律師，求求你，救救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