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偏僻巷子里廚余垃圾發酵的臭味熏人，霉變的墻面旁，吉米站著和一個坐在板凳上的五十多歲的勞工解釋：

“老伯，這是你的工傷證明、還有身份文件，我幫你整理為一個檔案，你再說一下你的年齡等等信息，我幫你填政府補助申請，就不用你去跑那么多趟了?！?

老伯激動地抓著吉米的手，顫聲說道：

“李先生，多虧了你，這么大一把年紀突然發生這種事，要是沒有你，我連治腿的錢都拿不到，要是沒你給我錢，我做完手術后不知道又要排隊多久復查，說不定就挺不過去了。”

“李先生，我……”

說到這，老伯聲音有些哽咽，他有些羞愧地說道：

“李先生，當初工友們罵你，我還參和了幾句，現在我恨不得撕了我的舌頭，我對不住你?。　?

吉米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回應說道：

“老伯，你交了物業費，這是我們的義務，老伯，你不必這樣?！?

老伯沒有說話，他手里的老繭很厚，手結實地抓著吉米，抓得很牢實，吉米都不好填表了。

“老伯，你這樣我不好填表了。”

老伯看著費心的吉米，嘴里不由贊嘆道：

“我親兒都沒這么盡心，李先生，我真不知道說什么話好?！?

“以后要是再有工友對你說有的沒的，我老劉一定不答應！”

阿狗提著一袋一米高的黑色大垃圾袋遠遠地和吉米匯報說道：

“吉米哥，地上沒丟進垃圾桶的垃圾我都收拾干凈了！”

老伯看著門口那污水被拖走，巷子久違傳來新鮮的空氣，有些迷茫，不知道吉米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

吉米一邊問他的信息一邊填表，終于整理到一份檔案里，把它交給老伯，說道：

“好啦，還有什么疑問，這是我公司前臺的電話，你直接問她就好?！?

老伯拿著檔案，怔怔地問道：

“李先生，我該拿什么報答你？”

吉米扯了扯身上的西裝，暖聲說道：

“老伯，你是工人，沒有你，就沒有我們的美好生活?！?

“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就努力生活，不要因為失去你的腿就失去了生活的信心，你的人生還有幾十年，好好過?！?

老伯看著吉米，嘴里嘟囔說道：

“要是我年輕幾十歲，我就能跟你干了吧?！?

吉米沒有理會這句話，而是提醒說道：

“對了，社區的下水道老是堵塞，我要召開一個基層群眾的表決會，讓你們提提意見怎么改善社區，記得來啊老伯?！?

老伯看著衣著光鮮的吉米，頭發還打著高級發膠做著造型，像是哪個富貴公子，有些局促不安地說道：

“還有我的事嗎？李先生，其實我在社區里沒什么存在感，平時就是個透明人……”

吉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誒，以前是這樣，有錢的說了算，今天我吉米的規矩不一樣了?！?

“每個人都有資格發聲，我都會聽，每人都是一票，少數服從多數，你放心，叫你們去也是為了了解是哪里的堵塞情況最嚴重，以免把大部分的金錢物力都交給了不需要的人?！?

“你別看我梳大背頭看起來人五人六的，我等會要見長輩。其實我平時跟你一樣穿個白色大背心搬米嘛，咱們都是三點水的勞工，別整得那么生疏?！?

老伯聽都是賣過苦力活的，多了幾分親切感，也沒有那么局促了，說道：

“我到時候說話，李先生，我這輩子還沒說過多少話呢。要是真要我去，我一定把真實情況說出來！”

吉米哈哈大笑，揮揮手說道：

“好啊，到時候期待你的高論，不過別太大壓力，我告訴你，以后你就是響當當的工人階級了！”

“像社區決策這種事，要多多征詢你們的意見啊?！?

老伯原本肆業在家，無所事事的無神狀態一下子改變過來，眼神里有了光，嘴里還是興奮地嘀咕道：

“如果我真的能說上話……”

吉米走出幽暗的巷子，和身邊的阿狗說道：

“阿狗，組織先進少年打掃低收入群體的街道這個活動做得怎么樣了？”

阿狗滿意地說道：

“大佬，很多家長都說很有意義，讓我們去?！?

吉米皺眉問道：

“兩件事，第一是小孩的意愿如何？第二是政府那邊申請公益活動有沒有批下來，批下來可以蓋章，再和學校方面聯系表彰之類的。”

阿狗聽到這話有些窘迫，說道：

“那群小兔崽子，天天就知道喊古惑仔拿著木刀砍人，好像叫他們去掃街道，還要在學校表彰這種事行不通哦？”

“大佬，政府那邊有工會身份的人去做了，但是孩子這邊很難搞？”

吉米好笑說道：

“你身上的紋身是擺著看的嗎？這些小屁孩不是想去當古惑仔嗎？我們就是古惑仔啊，你跟那些家長合伙騙他們啊，叫他們去掃街。”

阿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他們還小，叫他們做這種事?！?

吉米眼神銳利起來，嚴肅問道：

“阿狗，做這種事怎么了？”

“居然你都會覺得環衛工人下賤，第一次活動我親自帶隊，一定要把娃娃的教育抓好才行?！?

阿狗連忙否認說道：

“沒有大佬，我沒覺得他們下賤，就是……就是覺得不太體面?！?

吉米冷呵一聲，說：

“掃大街，為百姓服務哪里不光榮？難道砍人就光榮嗎？”

“不體面不就是下賤，說得好聽一點罷了。勞動精神一定要有，勞動最光榮，我們掃街的物業勞工兄弟一個月賺的錢比辦公室白領賺的還多上一倍，又有高溫補貼，休息室……”

“如果我說掃街的一個月工資七百很光榮，你可以當我的話是狗屁，但是我讓掃街的賺那么多錢，那他們就是光榮的。”

阿狗眼前一亮，說道：

“對哦，大佬，你真厲害。賺那么多錢，管他掃不掃大街，確實很威啊！”

吉米有些高興，哼著小曲去和韓賓等人談事。

到了地界，韓賓先不復囂張氣焰，而是客氣地寒暄起來，

“做大佬心腸這么好？一個不相關的人都跑去幫，幫得過來嗎？”

吉米也客氣地說道：

“賓哥、十三姐，好久不見，久仰久仰?！?

“沒辦法，我開物業公司，要盡職責，管好社區的事嘛?！?

韓賓聽這話總感覺不對，收物業費至于做到這一步嗎？

不過既然吉米來了，就說明他愿意談，愿意把之前的事情擱下。

吉米能服軟，正是韓賓想看到的。

說過幾番客氣話之后，韓賓先刺撓道：

“吉米，你知不知你勾結警隊，是犯了江湖大忌，我們洪興可以找江湖社團一起干你??！”

吉米懶洋洋地說道：

“賓哥，別為難我了，哪個社團沒有警方的關系呢？都是街面上混的，怎么可能沒點風聲。”

“那阿sir執行自己的義務，我又不是一哥，也管不著啊?！?

“咱們談錢，不說這些。”

韓賓還想說，十三妹攔住他，無奈地說道：

“算了，賓哥，吉米是真的勾結阿sir?！?

韓賓一聽這話，心里的怒氣也消去，有些心涼：

社團和警局的關系，大多情況下就是老鼠和貓。

斗不過的。

講過一番數后，吉米拒絕了一百萬的賠償，讓十三妹無奈讓出了砵蘭街四個店子的勢力范圍。

吉米算是在勢力錯綜復雜的砵蘭街又插上一支旗。

這四個店子一個月也能收上一兩萬。雖然數字不大，因為只是一些甜品、中藥材店之類的小角落，不過四家店子正好連在一起挨著上海街便于管理。

講數談完，韓賓看著眼前始終嘴角一絲微笑，似疏似親的男人，好奇地問道：

“你真不是什么警察的臥底嗎？”

“天天做好事，出來混，不是為了求財嗎？”

吉米細細品了一口兩百港幣一斤的好茶，舒服地說道：

“錢賺多少才夠啊？哈哈哈，活得開心不就行了?！?

“我不僅一人活得開心，我讓身邊的兄弟都過上好日子，給街道上的鄰居提供安全的環境?！?

“學點我吧，阿賓，做我們這一行，一只腳踏在地獄，一只腳踏在牢房不累嗎？多做點好事，香港都要回歸了哇，到時候你們何去何從？”

韓賓若有所思，十三妹更是欽佩地說：

“吉米哥，你跟我們洪興的龍頭蔣天養一定很有話題聊啊?！?

“你說的話跟他很像。”

“蔣先生很喜歡唱大陸歌，你們可以當歌友。”

吉米微笑著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面，心中暗想：

就讓我用我的方式做個實驗，系統在手，大膽可為??！